第118章 陽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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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喆跪在地上後,就衝著紙紮店磕起頭來。
    我被這小子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
    在我的印象裏,王喆一直都是一個十分清高的土先生。
    當初在殯儀館送我媽的時候,周圍的工作人員都會朝我媽的屍體鞠躬,表示尊重。
    但王喆這家夥非但不鞠躬,還在第二天一早就告訴我,我媽的屍體被偷了。
    我回想起以前的事情,看著眼前渾身濕透還一個勁磕頭的王喆,心裏很不是滋味。
    我看了一眼打開一條門縫的紙紮店,又看了看拚命磕頭的王喆,打算先讓這小子起來。
    王喆應該是剛死不久,他現在的死相十分嚇人。
    慘白的皮膚下,布滿了青紫交錯,微微突起的血管。
    尤其是他脖子上的血管,看上去仿佛隨時都會爆開一樣。
    大概是因為死前在水裏憋氣太久的原因,王喆的眼睛明顯突了出來。
    他的臉呈現出一種淡淡的紫灰色,突出的雙眼布滿了血絲。
    他臉上一紅一紫兩種顏色交替在一起,再加上不斷滴落的水珠,整個人透著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感。
    我不太敢去拉王喆,它現在剛死不久,身上基本沒什麽死氣,煞氣。
    我要是貿然用帶著鐵戒指的手去拉它,它很可能會魂飛魄散。
    這樣想著,我就準備把自己伸出去的手縮回來。
    剛好這時,王喆也磕完頭站起身來。
    它剛起身,紙紮店裏就傳了一個低沉的聲音:
    “既然回來了,就住到頭七在走。”
    那個聲音聽起來,就像是一個即將咽氣的人,生硬地從喉嚨裏擠出聲音說話一樣。
    王喆聽到那個聲音後,就直接從門縫裏鑽進了屋子。
    我意識到這小子要進屋後,來不及多想就要伸手去拉它。
    可還是慢了一秒,王喆鑽進門縫後,我立馬就心慌起來。
    它無緣無故地跑來紮紙店就算了,這會兒又往店裏鑽!
    我還不知道這店裏的東西是人是鬼,它要是出了什麽事情,我豈不是又要賠命給它?!
    想到這兒,
    我咬了咬牙,正準備把門撞開時,那個聲音就再次響了起來:
    “張家當鋪的人,大晚上來我家幹嘛?
    我家可沒有要和你做生意的死人,你快走!”
    不知道是不是王玲在我身後的原因,我聽見這個聲音後,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戰。
    這個聲音和剛才不同,說話的這個人就像是貼在門上一樣。
    我皺起眉毛,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半步。
    看著眼前這扇半遮半掩的門,我心裏沒了底。
    原本我隻是想,把王喆帶回當鋪用交易的辦法,償還欠它的這條命。
    但現在看來,王喆恐怕有自己的打算。
    它跑來這家紮紙店,多半就是過來找人幫它。
    這屋裏的人,也不是個簡單角色。
    先不說,他是怎麽知道我是張家當鋪的人。
    單是聽他說話的語氣,我就知道說話的人應該是王喆的親人。
    否則剛才他也不會說出,讓王喆住到頭七在走,這樣的話。
    頭七說的是,人死後的第七天。
    民間傳說,死去的人會在那天晚上回家看一眼親人,然後就去投胎轉世。
    所以民間有頭七回魂夜,這個說法。
    不過屋裏的人,讓王喆住到頭七在走,就有些不對勁了。
    邪祟本身就是自帶死氣和衰氣的東西,長時間和人待在一起,不僅會害人走黴運,嚴重的甚至會讓人倒黴死!
    紙紮店的人,不可能不知道這些民間禁忌。
    王喆這小子,跑來這家紙紮店到底想幹嘛?
    思索間,我正準備開口向屋裏的人說明,自己的身份,門就自己打開了。
    我站在店門口,看著漆黑一片的紙紮店,一時間有些搞不清楚情況。
    這什麽情況?
    剛才不是還趕我走嗎?
    現在怎麽又把門開了?!
    我疑惑間,屋裏的人有說話了:
    “原來是張掌櫃,大晚上的光線不好,我一時沒認出來,您別見怪,快請進。”
    我聽見他叫我張掌櫃的時候,心裏突然就緊張了起來。
    這個稱呼,我剛才在兩個邪祟那裏聽見過。
    現在紙紮店裏的這個,難道也是邪祟?!
    畢竟,我從沒來過這家紙紮店,而且這大晚上的,他是怎麽認出我是張家當鋪的掌櫃?
    我正想著,要不要讓王玲先進去探探路,我麵前就亮起了一個光點。
    我低頭一看,忍不住又往後退了半步。
    眼前,一個光頭男人正跪在門邊。
    他穿著一身灰白色的衣衫,抬著一隻白色的蠟燭,一雙發亮的眼睛正盯著我身上。
    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發現他正盯著我手上的戒指。
    看樣子,他似乎知道這個戒指的來曆。
    這戒指是戲魂春桃魂飛魄散前,留給我的東西。
    王喆當時說,這戒指是春桃給我的謝禮。
    難道眼前這個怪異的男人,也知道戲魂的事情?
    我盯著男人看了一會兒,見他始終都在盯著我的戒指,並沒有要搭理我的意思後,我不自然地幹咳一聲:
    “咳!”
    男人過神來,並沒有抬頭看我,他不冷不熱地說:
    “張掌櫃請進。”
    他說完就轉過身,一手抬著蠟燭,一手杵著一個小馬紮,動作麻利地往屋裏挪動自己的身子。
    這時我才注意到,這個男人是個殘疾人。
    他沒有腿,腰部以下的肢體都截肢了。
    我看見他抬著蠟燭往屋裏走的時候,心裏頓時鬆了一口氣。
    這個男人有影子,他不是邪祟。
    我進到紙紮店後,就注意到了跪在角落裏的王喆。
    男人也察覺到了我的視線,他看了我一眼,語氣平靜地說:
    “掌櫃親自上門,應該不是來做陰當生意的,您就不要在盤算我兒子的事了。”
    男人這話倒是提醒了我,我家當鋪做生意的規矩。
    那幾本古書上寫過:
    “夥計敲門,陰火引路,是做陰當生意最基本的條件。
    陰魂引路,掌櫃進門,則是陽當生意的條件。”
    王喆作為陰魂,一路把我引來紙紮店,這個光頭男人,又把我是掌櫃的身份挑明。
    他們倆的意思很明顯。
    他們要和我談生意,談陽當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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