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三個倒黴蛋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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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閱曆和遠見,這便是豪門世家婢,遠勝於小家碧玉的地方。
    林燕兒和未來的正室少奶奶之間,必定會產生劇烈的摩擦。
    寒霜又不是個傻蛋,她天然要站在未來正室少奶奶的那一邊。
    遲早要和林燕兒開戰,遲不如早,這是寒霜的明智判斷。
    秦瑤娘吃的虧,還不夠多,寒霜決定再等等看。等秦瑤娘實在是撐不下去的時候,寒霜再拉她一把,那個效果就要好得多了。
    林燕兒雖然每天和玉柱同床共枕,聲勢也確實看漲,和她套近乎的小丫頭很是不少。
    但是,林燕兒的根基尚淺,手底下沒有可用的小跟班,消息傳遞的速度自然也就比寒霜慢得多了。
    人脈這種東西,並不是你上了位之後,馬上就有的。還需要花大量的時間,扶持和培養自己人。
    玉柱救了鄔思道一命。或者說,至少救了他的一條腿,也等於是救了他的仕途之路。
    但是,玉柱並沒有改變對鄔思道的態度,以前怎麽善待他的,現在還怎麽對他。
    無論是用膳,還是生活起居,兩人依舊是分開的。用膳時,玉柱是八菜一湯,鄔思道是四菜一湯,一道不多,也一道不少,正好合適。
    玉柱並不是毛頭小子了,而是大型鋼企的常務副總,手底下有一大批跟著搖旗呐喊的部長和處長。
    他的人生觀和交友觀,已經異常之成熟。
    朋友之間的交往,離得太近了,不僅失去了必要的神秘感,而且很容易產生各種不必要的矛盾。
    以玉柱的顯赫家世,他就算是生活再儉樸,也比鄔思道那個窮鬼,強出去十八條街。
    如果,兩人時刻待在一起。窮得沒飯吃的鄔思道,很容易產生落差感,導致羨慕嫉妒恨的逆反心理。
    施恩,施成仇人的例子,屢見不鮮。其中,彼此之間沒有把握好距離感,以及施恩者居高臨下的態度問題,占了很大一部分的原因。
    隻要根本利益一致,或是你的實力足夠強大,哪怕幾年沒在一起的朋友,依舊敢賭你的成功,願意做你肝膽相照的鐵杆兄弟。
    客觀的說,哪怕每天一起喝酒吃肉泡妞的朋友,隻要敵人許的利益足夠大,他絲毫也不會猶豫,迅速的就會把你給賣了。
    所以,玉柱采取的策略是,和鄔思道盡管同住一個大宅子裏,卻是各過各的小日子,互不幹擾。
    玉柱租賃的宅子,地處窮鄉僻壤的山腳下,哪怕想找個地方喝酒,也要騎馬去二十裏外的集市上,太不方便了。
    通過科舉入仕,成為光榮的火箭式官員,一直是玉柱的目標。
    既然,此間沒啥娛樂的空間,不如閉門苦讀書,勤練字了。
    玉柱讀書的時候,喜歡安靜,不喜歡打擾,這是身邊下人們都知道的事實。
    因鄔思道喜歡睡懶覺,早上去書院的時候,玉柱也沒刻意叫他一起走。
    清晨出門之後,玉柱手拿折扇,走在最前邊。吳江和吳盛,依舊提著玉柱慣常的各種用品。
    主仆三人,說說笑笑的,很快就到了書院的門口。
    甲班的學堂裏,今天卻沒有傳出朗朗的讀書聲,安靜的很不正常。
    玉柱心裏明白,一定是昨天懲治吳征的大事兒,被多嘴的查嗣庭傳出去了。
    昨天,玉柱故意挖坑收拾了吳征的時候,甲班的同窗們早就走光了。整個書院裏的知情人,唯有查嗣庭一人而已。
    也好,讓大家都怕了,不敢惹他,總比阿貓阿狗也敢跑來挑釁,要強得多!
    玉柱是來求學取真經的,又不是來打碼頭搶地盤,蒼蠅蚊子總來嗡嗡叫,也怪煩人的。
    當玉柱出現在了甲班門口的時候,就見一名身穿青色夾襖的年輕書生,霍地站起身子,抱拳拱手道:“在下浙江海鹽俞鴻圖,字鱗一,感謝玉兄為我等除了一大禍害,請受俞某一拜。”
    玉柱從來都不是張揚的個性,他趕緊拱手還禮,同時自報家門。
    “在下順天府佟玉柱,未及弱冠,暫時無字,俞兄喚我玉柱便是。”
    “是啊,惡貫滿盈的吳征,早該鏟除了。”坐在玉柱身後的一名錦袍書生,也跟著站起身,快步走到玉柱的身前,拱手深揖,“在下安徽桐城張廷璐,字寶臣,抖膽替同窗們謝過玉兄懲大惡之德。”
    “寶臣兄太過客氣了,切莫折煞了小弟。”
    玉柱一邊拱手還禮,一邊心想,世界真的不大啊,居然這麽巧
    因河南封邱生員罷考案,被雍正下旨罷官後,大丟顏麵的張廷璐,乃是三朝元老張廷玉的親弟弟。
    沒想到,居然在這座九華書院裏見了麵,還成了同窗。
    更巧合的是,大清朝最後一個被腰斬的名臣,不是別人,正是在河南院試中縱妾舞弊的俞鴻圖。
    兩個都是在河南科試上栽了大跟頭的名臣,出現在同一座九華書院的甲班之中,你說巧不巧
    哦,不對,還有一個倒黴蛋,他們三個人共同的老師,查嗣庭。
    雍正四年,查嗣庭主持江西鄉試,出的考題是:維民所止。有人誣告查嗣庭,維和止,都隱含著詛咒雍正掉腦袋的巨大惡意。
    因查嗣庭黨附於隆科多,雍正明知是攀汙,卻故意順藤摸瓜,把查嗣庭弄死在了大牢裏。
    巧極了,玉柱的一位老師和兩位同窗,都是在考官的任上栽了大跟頭。
    俞鴻圖見張廷璐離了座,他也快步走到了玉柱的身旁,肅容拱手道:“不瞞玉兄,這吳征太惡了,仗著他爹的勢,縱奴毆打同窗,強搶民女,甚至還誣陷好人,奪人商鋪,可謂是無惡不作。小弟敢怒不敢言,實在慚愧之極。”
    玉柱暗暗點頭,年輕時期的俞鴻圖還是蠻有正義感的。
    隻可惜,俞鴻圖做了官後,就忘記了初心,連身邊的侍妾和奴仆都管不好,反而誤了性命。
    三個人聚到了一起,有著說不完的話。彼此序齒之後,張廷璐生於康熙十四年,已過而立之年,最年長。俞鴻圖生於康熙二十年,今年二十四歲,居次。
    三人之中,生於康熙二十九年的玉柱,自然是最小的一個了。
    俞鴻圖很會來事,他眼珠一轉,當場笑著提議說:“萬年修得同窗緣,你我三人,不如結為異姓兄弟吧”
    張廷璐瞥了眼玉柱,心裏多少有些猶豫。他父親張英致仕前,官拜文華殿大學士兼禮部尚書,屬於漢人中的第一重臣了。
    玉柱的祖父佟國維和父親隆科多,都是妥妥的滿洲重臣。
    漢人重臣和滿洲重臣勾搭到了一起,嘿嘿,康熙肯定睡不著覺了。
    雖然,康熙經常在口頭上宣揚滿漢一家親。實際上,滿漢之間的鴻溝,極為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