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明，東方的雲彩染上了一抹紅暈。

    江茗禹一躍而上，騎上了一匹黑色的駿馬。他回頭望了望身後的濟州城，城牆上還飄揚著大疆的旗幟。他揮了揮手中的利劍，高喊道聲道。

    “搬師回朝！”

    鋼鐵森林般的大疆大軍經過兩月整頓訓練,士氣正旺。侍衛長黎明帶頭高呼口號,六十萬精兵抖擻旗鼓,浩浩蕩蕩開拔。

    在返回都城途中,張佳妮緊蹙秀眉,心中憂慮不已。她策馬上前,向江茗禹道:“大哥,西夏國門已閉,局勢凶險異常。我們毫無該國情報,若存有僭越之心,隻怕軍隊難免盲目,反受其害。”

    的確,自葛楊俞被殺後,此前建立的所有眼線均已斷。據說那些細作已悉數就地正法,而西夏軍民咬緊牙關,誓死抵抗來犯之敵。一時間兩國之間消息全無往來,勢成水火不容之勢。

    江茗禹了然地頜首,神色溫和地望向她:“你說的不錯,但事出有因,我們仍有後手。”他眼神雋永,意有所指。原來,在劉逸霏商隊中安插的那些心腹,此次北伐,還真能派上大用場。

    三個月前,大疆商賈開始大舉向西夏輸出物資以獲得暴利。其時劉逸霏便對江茗禹曰:“西方雖遙遠,終需防範。不若趁機在商隊中派遣心腹,借獲取利潤之機,收集軍情於一體。”當時江茗禹便挑選幾名蔚軍中勇猛善戰之士,令其隱姓埋名混入商隊,深入西夏各城。

    為使他們真正融入商賈身份,江茗禹為他們專門製定了訓練方案。有些學起了貿易技巧,有些練就了記賬童子的手藝。三哥月間東進西出,這批心腹已然熟稔西方風土人情,尋常百姓無法察覺他們軍人身份。層層滲透下來,如今商隊中的心腹幾乎點滿全國各地圖。

    無論如何,西夏仍需依賴大疆的貿易往來。就算拓跋繼遷誓不兩立,可他終究難免刀槍不入,糧草不繼。江茗禹深謀遠慮,早已洞悉這層奧妙。因而在戰事一觸即發之際,西夏勢必重新敞開國門,作為大疆重要的貿易夥伴。屆時,這批臥底心腹便可依托商業活動開展,收集西夏軍政動向,悄悄傳遞至大疆高層。

    聽聞此番利害關係,張佳妮這才恍然大悟。她望向江茗禹,目光中多了幾分敬佩與欽慕之情。原來大哥早已布局,將西夏全境都納入了自己的情報係統,這等預謀,足可與天下英雄相提並論。

    江茗禹飛馬趕回錦城,迫不及待地來到崇政殿。諸葛鬱正焦慮地來回踱步,看見江茗禹回來,頓時神色一鬆:“師傅,你終於回來了!出大事了!”

    江茗禹心中一緊,脫口問道:“什麽事?快說!”

    諸葛鬱長歎一聲,沉痛道:“兩天前消息傳來,師娘在西夏的商隊全部被拓跋繼遷賜死。數日前,他派人在邊境宣稱早已看穿我方計策,言辭惡狠狠地說既無和談誠意,隻好兵戎相見,分個高下。如今西夏境內哪還有我方眼線?局勢全無從窺知!”

    江茗禹鎖緊雙眉,追問道:“就連其他大疆商隊也無一幸免於難?都被拓跋繼遷盡數誅殺?”

    諸葛鬱表示除了劉逸霏商隊之外,並無其他消息。圖克斯洛和張佳妮麵麵相覷,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迷惑不解。江茗禹更是來來回回踱步,難以消受。

    他還信誓旦旦地告訴圖克斯洛和張佳妮,劉逸霏的棋局布置如何高明,數日間怎會淪落至此?最令他困惑的是,西夏境內大疆商隊眾多,拓跋繼遷為何隻挑劉逸霏下手?既已鐵了心與大疆開戰,理應將所有商隊一並誅盡,這樣顯然蹊蹺難明。

    西夏對大疆了解有限,又如何僅僅看穿了劉逸霏商隊中藏匿的細作?難道是商隊成員中出了內奸?抑或是拓跋繼遷幕後有高人指點?種種疑團打成死結,讓江茗禹無計可施。

    他在殿中來回踱步,腦中快速轉動。有太多不明就裏之處,自己必須弄個水落石出才是。姑且不論拓跋繼遷是如何識破劉逸霏商隊的真麵目,現下最要緊的是盡快打開西夏的國門,讓其他商隊傳遞真相。

    於是江茗禹立刻命人攜重金前往西夏邊陲,廣撒金錢收買守將。並暗中探聽,除劉逸霏商隊外,其他大疆商隊是否也同樣遇害。

    與此同時,他連夜召集心腹密探,令其化裝商人前往西夏探聽內情。更派出極少數變裝成遣送劉逸霏商隊遺骸的護衛,試探西夏國內真實局勢。

    他相信,拓跋繼遷斷不會放棄與大疆的貿易往來。一旦西夏國門重新開放,自己便可從各方麵獲取真相。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半個月後，西夏仍然未重新開放。

    金鑾殿殿上。

    江茗禹緊皺的眉頭透露出內心的不快,他的臉色陰沉得厲害。但已身為天子的他並沒有過份失態,沉著冷靜的開口問道:

    “諸葛鬱,說說你們掌握的西夏那邊的具體情況。我們必須充分了解敵情,才能取得戰爭的主動權。”

    一向穩重的諸葛鬱此時也難掩心中的煩躁,他強迫自己理清頭緒,才慢條斯理地組織起語言。

    “陛下,我們都知道西夏是這片大陸上最為廣袤的國家。但很多情況你們可能還不了解......”

    見江茗禹點頭示意繼續,諸葛鬱補充道:“西夏的國土大部分終年被冰雪覆蓋,南方的六州除外。前線傳回的情報顯示,除六州以外,西夏大部分地區都屬於人跡罕至的荒原之地。”

    這個消息讓江茗禹和眾將頗感意外,原來這個號稱疆域最廣的西夏帝國,實際可供利用的國土遠沒有表麵看上去那麽多。看來攻克西夏的難度,並不像他們原先想的那麽大。

    “我記得你在藏州一帶布置了十萬大軍,這樣一算咱們的兵力已經達到七十萬了。按理說數量上占優勢。”江茗禹沉吟道,“但我軍一時之間還很難適應西夏的嚴寒氣候,這恐怕會對我們的行軍速度和戰鬥力造成一定影響。”

    “沒錯,氣候環境對我們不利,可是現在必須展開攻勢,已經容不得絲毫猶豫!”方航接口說道,“依照拓跋繼遷的脾性,他絕對等不到來年春天再動手。我猜想他是準備通過與西夏的戰爭來解決糧草問題,一旦耽擱到下一年,西夏重整旗鼓我們就很難應對了。”

    “方愛卿的分析不無道理,”江茗禹點點頭,“我們也正好可以趁西夏衣食缺乏之際發動進攻。如果放任他們度過這個寒冬,到來年士氣充沛之時想要取勝就難上加難了。”

    “看來大戰已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空氣中彌漫著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許久,江茗禹終於沉聲下令:

    “蜀相,你立即安排征調民工,全力準備大軍需要的衣物糧草。拓跋繼遷的部隊很可能隨時開拔前來,我們必須事先做好萬全的準備!”

    “記住,這次決戰的地點必須在西夏境內!就算我軍不敵,也絕不能讓戰火蔓延到大疆的國土上!”

    諸葛鬱抿嘴一笑,似乎早已洞悉老師的心思:“陛下請放心,我這邊早有準備,最遲半個月之內就可以啟程西進了。”

    “好!半月之後,全軍出發。我定會讓這群西夏胡虜見識到我大疆的厲害!”江茗禹語氣堅毅地下達了進軍令。

    此時,一直沉默不語的圖克斯洛突然開口,他臉色鐵青,聲音中隱隱透著殺氣:

    “陛下,在下請求領兵殿後!我一定會讓那群西夏人血債血償,生吞活剮拓跋繼遷這個畜生!”

    江茗禹了然地點頭,他深知圖克斯洛心中積蓄已久的仇恨。此次西征,圖克斯洛定會化身為洶洶殺神,將所有的憎惡都發泄在敵人身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