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將離開後,江茗禹單獨將嚴蘇留下深入考教。隻見嚴蘇對江茗禹提出的每個問題,無論治民守城還是軍事布防,都能理清脈絡、條分縷析。江茗禹見他出類拔萃的才幹和魄力,這才放下了郯州防務的一塊心病。

    次日黎明,大營內鑼鼓聲震天，四十萬大軍整裝待發。江茗禹身著銀甲,站在高高的觀旗台上俯瞰幹軍萬馬,眼中透著堅定的光芒。他滿意地點點頭,又目光如電地望向李狗蛋,沉聲囑咐道:“狗蛋,你們此番西征,路途遙遠,形勢複雜多變。你性子直來直往,必須時刻謹慎小心,遇事不可輕舉妄動,務必多聽取方航的建議。”

    李狗蛋連忙鄭重頜首,胸有成竹地拍著胸脯保證:“陛下請放心!臣明白您的苦心,一定會緊緊咬住方航這根救命稻草,遇事少做主張,多征求他的意見!”

    見江茗禹目光灼灼,顯已無其它吩咐,方航遂肅立起身,雙手合十向江茗禹和圖克斯洛躬身道:“陛下、王爺多保重!屬下定會誓死完成任務,與二位在西夏王城下勝利會師!”說罷,他甩手一呐,十萬大軍便隆隆開拔離去。

    目送大軍消失在天邊,江茗禹嘴角勾起一絲淺笑,又意味深長地望向嚴蘇:“郯州防務,就全權交給嚴刺史您了。若有任何變故需要商議,務必第一時間稟報丞相。另外,糧草運輸絕不能出現任何差錯,大軍後方穩固,我們方能取勝。此事成,定不會虧待您!”

    在嚴蘇再三保證後,江茗禹騎上白馬,對圖克斯洛揮手道:“起程!”三十萬大軍隨即轟鳴著向北方進發。與此同時,嚴蘇臉色一沉,果斷吩咐道:“速速派遣哨探全力偵察西夏大軍動向,有任何異動立即飛馬稟報,決不容許後方出現任何差池!”

    當郯州籠罩在忙碌的氛圍中時,江茗禹和圖克斯洛已頂著呼嘯寒風,踏上了漫漫征程。風雪中的他們連人帶馬都渾身冰冷,嘴唇發紫,說話時都能看見白氣從口中噴出。江茗禹身上厚實的皮毛大氅幾乎硬邦邦凍成了一塊,而圖克斯洛的雙手都凍僵了,幾乎握不住韁繩。

    圖克斯洛打著哆嗦瞪大了眼睛盯著地圖,他簡直要絕望地大叫出聲——整整5000裏的路程,這得走上一個半月才到啊!江茗禹也隻能無奈地彎起已經凍僵的嘴角,這西夏地廣人稀,確實沒辦法。好在有郯州源源不斷的補給,大軍才能在這荒蕪的冰天雪地裏繼續推進。

    行軍多日,周圍隻有漫天飛舞的白雪,這片枯燥的景色幾乎要將人逼瘋。圖克斯洛早已分辨不出時間的流速,隻覺得整個腦海都空空蕩蕩,幾近失去理智。就在這時,江茗禹先前派往西夏各地收集軍情的探子終於有一個風塵仆仆地趕回。

    江茗禹連忙迎上前去,語氣中難掩焦急:"可探知西夏軍的情況?"那探子渾身凍得瑟瑟發抖,勉強讓自己在寒風中站穩,拱手稟報:"回稟陛下,西夏主力軍約五十萬,現已躲在遼通、湯襄和衛王城一帶。其中以步兵為主,騎兵僅十到十五萬。按臣看,在冰雪消融之前,他們應該不會輕易出城應戰。據說拓跋繼遷已下令,要所有的西夏軍在來年開春前都嚴陣以待,準備跟我軍決一死戰。拓跋繼遷還說要在春季糧荒過後,一展他西夏大軍的雄風......"

    提到拓跋繼遷的狂言,圖克斯洛冷笑一聲:"我看他活不到春天!大哥和方航兩麵夾擊,直接把衛王城團團圍住,看他還怎麽跟閻王賣弄雄風!"

    江茗禹點點頭,局勢和他預料的差不多。他抖了抖身上的雪花,追問道:"王城那邊可有什麽新情況?尤其是那個新晉王妃,可探知什麽內情?"

    那探子組織了下語言,緩緩道:"自拓跋繼遷掌權後,政局還算穩定,沒有太大變數。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入冬前他納了一位新妃,而就在不久後他便迅速奪取大權,進攻我國。據說這位王妃極為神秘,從未在公眾場合露麵,連拓跋繼遷之外也鮮有人知她的真麵目。屬下確實一無所知,還請陛下恕罪!"

    江茗禹歎了口氣,他隱約覺得這位王妃和西夏軍事行動之間存在某種聯係:"你們再去深入調查這位王妃的身份。有任何發現立即來報!"

    探子領命離去,江茗禹心中卻越發疑惑——這位神秘的王妃,終究和自己之間存在怎樣的恩怨,需要竭盡全力置自己於死地?一時之間,江茗禹百思不得其解。

    江茗禹定定地望向天空中翻滾的烏雲,臉上的肌肉僵硬如石膏雕像一般,除了雙眼漸漸失去神采,看不出任何情緒。身邊的圖克斯洛正一手握韁繩,一手撫著胡子,口中嗬出的白氣在胡須上結成細小的冰晶。他默默打量著江茗禹,見對方半天沒有反應,隻得輕輕開口:"大哥,剛才那探子的話,讓我突然想起一個人——我的小姨子,張佳琪。"

    "佳琪?"這個名字讓江茗禹的身體猛地一顫,他緩緩轉動僵硬的脖子,神色晦暗地看向圖克斯洛:"你是說...那個神秘的王妃,可能就是佳琪?"

    圖克斯洛勉強擠出一個難看的微笑,點了點頭:"大哥,我們認識她有多久了?除了佳琪和大嫂,還能有誰這樣了解你的行事方式?"他頓了頓,似是在組織語言,又道:"何況,你我兄弟大婚之後,佳琪就人間蒸發了。如今天下已統一於大疆麾下,她又能去哪兒呢?"

    江茗禹雙手握緊韁繩,關節因用力而泛白。他仿佛在極力克製某種情緒,臉上的肌肉輕微抽搐著,良久才低聲道:"這未免也太武斷了......佳琪再怎麽不甘心,又怎會去嫁給西夏人?那代價未免太大了些......"

    圖克斯洛也長長地歎了口氣,白氣從他蓬亂的胡須中飄散而出:"大哥,我也萬分希望那人不是她。但你還記得嗎,拓跋繼遷宣戰之初,就下令第一時間驅逐大嫂的商隊。整個西夏這麽封閉落後的地方,一個剛登基的小王爺怎會知道火鍋是大嫂的生意?當時我就跟你說,能下此命令的,隻可能是非常了解大嫂的人。"

    江茗禹的雙拳越握越緊,關節處的皮膚繃得發白。他抬頭望向天空,烏雲正在他蒼白的臉上投下陰影:"難道......那人真是佳琪?"這句話的語氣,更像是他在問自己。

    他明白圖克斯洛的分析並無破綻,可心中一部分仍然抗拒相信。

    就在兩人都不知該說些什麽的時候,江茗禹猛地晃了晃腦袋,啞聲道:"罷了,不說了!離湯襄還遠,我們得趕路!"他知道,一切猜測終將在攻破衛王城時水落石出。

    圖克斯洛也沒法再說什麽,隻得幹巴巴地應了一聲,示意大軍繼續艱難跋涉在這片冰天雪地之間。.（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