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遊守陰村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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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非身後,玩家們正神色各異地簇擁在一起,欲言又止。
好在,秦非從來不是什麽自私的人,作為一名優秀的社工,和善和助人為樂,就是秦非刻在骨子裏的榮譽勳章。
他深諳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道理,轉過身,一臉和氣地詢問道:“有人想要和我一起去嗎”
可他真的問出口了,原本那些躍躍欲試的玩家們卻又紛紛開始慫了。
人群中傳來陣陣私語。
“祠堂……聽起來就很危險。”
“應該會有很多神像吧”
“我們昨天在禮堂裏見過的那個是不是就是村長”
眾人麵麵相覷。
站在最前麵的談永猶豫片刻,最終還是向後退了兩步。
未知的前方充斥著死亡威脅,身後的安全即使隻是暫時的,也依舊令人難以抗拒。
盡管昨晚秦非已然給出過意見,認為隻有了解盡可能多的信息才能真正掌握主動權,玩家們卻仍不敢輕舉妄動。
不是所有人都擁有能夠抵禦死亡壓力的勇氣。
義莊內一片死寂。
沒有人回應秦非。
秦非見狀隻是抿唇輕笑,笑容依舊溫和有禮。
總會有人願意為了可能得到的線索鋌而走險。
最起碼,那幾個老玩家肯定想去。
果然,孫守義、蕭霄、程鬆都表示願意一同前往。
除此以外,刀疤和兩名新人女玩家也站了出來。
這兩個女玩家分別叫淩娜和劉思思,是這個副本中唯二的女性,雖然直播最開始時,所有新人都一樣驚慌失措,但這兩個女孩子鎮靜下來的速度卻挺快,倒是表現得比留在義莊的那幾個男人要大膽一些。
一行人當即便離開義莊,朝祠堂方向走去。
秦非在最前麵領路,走之前,他回頭望了一眼。
義莊大門敞開著,那些不敢和他們一起出來的玩家現在也同樣不敢踏出門外一步。
秦非總覺得,等到自己一行人返回義莊時,那幾人估計還留在那裏。
村道兩旁,家家戶戶門窗緊閉,沿途濃霧彌漫,灰白色的霧氣看上去總有種令人不安的感覺,仿佛多吸幾口就會中毒似的。
因此幾人一路上都十分安靜,幾乎沒有人開口說話。
除了程鬆和刀疤。
程鬆不知在和刀疤講些什麽,兩人從離開義莊以後就一直並肩走在隊伍最後排。
他們交談時並沒有刻意壓低聲音,說話聲斷斷續續傳入其他玩家耳中。
秦非光明正大地偷聽了半天,卻發現自己聽不太明白。
什麽加入善堂、苗子、考驗……
“他們說的膳堂是什麽”秦非十分有求知欲地向蕭霄討教。
是食堂嗎
蕭霄:
蕭霄愕然:“善堂是玩家工會,你不知道”
秦非搖搖頭。
蕭霄有些難以置信,竟然有人連善堂都不知道
但轉念一想,並不是所有人都有興趣參與集體組織,不願加入工會的獨行俠也不少,或許秦非就是其中最兩耳不聞窗外事的那一種。
他向秦非解釋起來:“善堂是黑羽工會——也就是整個規則世界中最大的工會的下屬掛名工會之一,在f級體驗世界和更高一級的e級世界中,善堂可以說都是數一數二的存在。”
蕭霄頓了頓:“看來那個程鬆,應該是善堂負責專門吸納新人玩家的獵頭。”
擔心秦非不懂這其中的關竅,蕭霄又補充道:“咱們直播時攢夠一定積分就會離開當前世界,進入下一世界,而有一些主要活動在低級世界的工會,為了第一時間把握住新進入規則世界的好苗子,會專門安排一些人將積分維係在某個等級,從而長時間滯留在低級世界中。”
在規則世界裏,玩家能夠進入的直播世界分為各個不同的等級,體驗世界、e級世界、d級世界……如此一直到a級,甚至是s、雙s級世界。
玩家們通過直播獲取積分,當積分累積到一定程度以後,就會自動升級至下一個世界。
積分在規則世界中不僅能夠用於升級,還是最基礎的通用貨幣,在係統商城或者是玩家黑市中都可以使用。
那些大公會控分的方式,就是讓他們的人不斷地將積分兌換成其他物品。隻要積分永遠不達到累計的下一個階段,玩家就可以一直停留在同一個級別的世界。
秦非不解:“還可以這樣”
係統不會幹涉這種行為嗎長時間滯留低級世界,聽上去很容易破壞玩家與玩家之間的平衡。
蕭霄搖了搖頭:“普通人當然不行,但工會獵頭是特殊的。”
要想成為一名正式的工會獵頭,需要經由工會申報,再在中心城拿到係統頒予的合格證明。
沒有拿到獵頭資格的玩家假如強行滯留在低階世界中,一旦被係統發現,百分之一百會被投放進懲罰世界中去。
蕭霄:“沒有人想進懲罰世界,那種地方簡直可以說是十死無生。”
“而且。”蕭霄的表情有一絲怪異,“除了獵頭,不會有人想呆在低階世界的。”
秦非還想再問點什麽,蕭霄卻轉而聊起了黑羽工會來。
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向往:“黑羽是規則世界四大公會之一,主會成員大多活動在b級以上的世界,幾名核心成員更是最早進入s級世界的超級大佬。”
而善堂作為黑羽名下的掛名工會,主要的勢力範圍則是體驗世界到c級世界。
這個程鬆,現在看來肯定就是善堂的獵頭了。
秦非聽懂了,不過,他還是有些事不太明白。
“他怎麽就看上……了呢。”秦非抿唇,纖長的睫毛不解地撲閃著,俊秀的臉上寫滿疑惑。
蕭霄一愣:“什麽意思”
秦非看著他,眨了眨眼,伸手指向自己。
他比刀疤差在哪裏怎麽這個什麽鬼工會的獵頭就那樣看上刀疤了呢。
小秦同學搖搖頭,臉上寫滿對程鬆有眼無珠的遺憾。
蕭霄:“……”
並沒有必要在這種莫名其妙的地方這麽有好勝心好嗎!!
蕭霄強忍著抽搐的嘴角:“你是老玩家,程鬆就算看上你了也不會像這樣直接找你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社交關係,老玩家背後的關係網錯綜複雜,什麽樣的人是工會可以吸納的、什麽樣的人不能,這些都要經過考量。
簡單來說,工會在招攬老玩家之前一般都會先做個背調。
原來如此。
得知程鬆不找他並不是覺得他不如刀疤,隻是被他高超的騙人功力蒙了過去,秦非滿意地點了點頭。
可蕭霄卻依舊神色複雜,緊皺的眉頭一直沒有放鬆下來。
就像秦非剛才所提問的那樣,獵頭玩家的存在無疑是破壞了直播時玩家之間的平衡。
既然程鬆是獵頭玩家,直播經驗肯定比其他所有人都要豐富,有程鬆這樣一個玩家做隊友,表麵來看的確不錯,但,萬一他起了什麽歪心思……
要知道,在規則世界中,有些人仗著自己實力強橫,在各個副本中吆五喝六,將其他實力不如自己的玩家都當成奴隸一般使喚。
假如程鬆是這樣的人,那他們接下去幾天恐怕就不好過了。
比起憂心忡忡的蕭霄,秦非倒是要樂觀許多。
聽蕭霄低聲說完心中的憂慮,青年無所謂地笑了笑,神情十分放鬆:“我倒是覺得,他應該不是那種沒事找事的人。”
蕭霄一怔:“你怎麽看出來的”
秦非自然有他的一套邏輯。
程鬆從直播開始後就一直很沉默,按蕭霄的說法,他無疑是整個副本中實力最強的人,可從始至終程鬆都沒有顯露絲毫,儼然十分低調。
他說話看人時眉目下斂,聲音低沉,這是性格保守、內斂的表現。
除了這些之外,他幾次行動時選擇的站位、麵部的表情、看人的眼神,秦非或多或少都能夠解析出一些信息來。
這些事情若是真要是解釋,難免又要牽涉到一大堆心理學方麵的專業術語,秦非懶得浪費口舌,幹脆道:“從麵相上看出來的。”
他說謊了嗎沒有。
隻不過此麵相非彼麵向,相信華國的易學老祖宗也不會介意在自己的知識體係中多融入一些現代化信息。
嗯,就是這樣。
蕭霄:“……”
蕭霄:“”
沒事吧,看麵相那難道不是他的專業嗎可他怎麽什麽也沒看出來呢
秦非的道士朋友再次陷入了自我懷疑。
不過,雖然蕭霄覺得秦非說的很鬼扯,內心深處卻依舊莫名其妙地信服了。
秦非就是有這樣一種魔力,不知是不是因為他每次開口時的神態都太過認真,就算是這麽離譜的事從他的口中說出,都會令人不由自主地想“他說的大概就是真的吧”
蕭霄扭頭望向身後。
刀疤正偏著頭與程鬆低聲說著什麽,一邊說一邊抬眼打量著秦非,臉上閃過玩味的冷笑。
見秦非和蕭霄看了過來,他忽然抬高了音量,宛如刻意向秦非示威般詢問程鬆道:“如果我加入,那——”
刻意拉長的聲調中,刀疤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懷好意。
程鬆卻並不接茬,搖了搖頭,警告地對刀疤道:“別做多餘的事。”
蕭霄見狀不由挑眉,看樣子,果真是被秦非說中了
玩家們各懷心思,在濃霧遮蔽的村道上艱難前行。
剛才在義莊時看著不算很遠的路,真正走起來,卻半晌都沒能到達目的地。
道路兩旁,慘白的院牆連綿不斷地出現,讓這條路像是一條不斷重複的死胡同。
蕭霄搓了搓胳膊,眯起眼睛謹慎地觀望著四周:“咱們該不會鬼打牆了吧”
說著他掐起手指,口中念念有詞。
片刻後,他困擾地皺眉:“沒有啊。”
“確實沒有。”秦非安撫般拍拍蕭霄的肩。
霧氣遮蔽人的視線,按照原本的可見度,他們在義莊應該根本看不見祠堂的所在才對。
事實上,他們也的確隻看見了祠堂一眼,就是導遊手指的那一下,之後眼前就一直是被霧遮蓋的小路了。
看見的那一眼,大概是導遊用了什麽法子。
而秦非昨天從進村口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心中默默計數、用步距丈量著村子的大致
他可以確定,他們現在並沒有走錯路,所謂的鬼打牆,隻不過是霧中路難行,前進速度過慢而導致的錯覺罷了。
秦非抬手指了指路旁:“你看,前麵那間房子屋簷下掛著的紙錢串是紅色的。”
而沿路走來的其他房子前掛著的紙錢串都是白的。
這是一個十分明顯的路標,證明者眾人並非在原地打轉。
蕭霄見狀,神色鬆動了些許:“還真是。”
他頓了頓,問出一個此刻所有人都在思考的問題:“所以,為什麽這家人門口掛著的紙錢是紅的”
玩家們不約而同地頓住腳步,盯著那紅色的紙錢串觀察起來。
紙錢串的樣式與村中其他人家屋簷下懸掛的並無不同,隻是顏色是詭異的黑紅色,像是用鮮血浸染後風幹的一般,光是看著就感覺十分不詳。
紅色,究竟代表了什麽
還沒等玩家們想出什麽所以然來,蕭霄臉色驀地一變:“我草,什麽東西!”
蕭霄正前方,那座懸掛著紅紙錢的屋子窗戶裏,有個黑色的影子忽然一閃而過。
眾人急急向那方向望了過去。
可惜,還是晚了,他們隻看見一隻渾濁的眼睛,消失在窗欞背後。
屋裏有人。
而且,他正在觀察著他們。
這個認知令所有人都後背發涼,玩家們頓時警惕起來。
他為什麽要偷看他們
雖然隻在恍惚中瞥見一眼,可方才窗戶背後那隻眼睛眼白泛灰,渾濁得不像話,眼圈泛著駭人的紅色,看上去簡直不像是個活人。
不遠處,這戶人家的屋門一如其他人家那般緊閉著,老舊的木門樣式樸素,邊緣爬滿灰紅色的黴斑和苔蘚。
紅色的紙錢串在簷下左右搖擺著,在一片刺目的白中格外顯眼,充斥著不詳的意味。
孫守義沉聲道:“這應該是個線索。”
太明顯了,明顯到讓人想忽視都難。
這樣明顯的線索出現在眼前,假如就此放過,未免太過可惜。
可是,玩家們彼此對視著,目光中卻都透露著遲疑。
最終還是程鬆發了話,他示意刀疤上前:“你去看一眼。”
刀疤聞言麵色一僵,他沒有想到,自己被大工會遞上橄欖枝後,還沒得到絲毫好處,就先被遞出去做了磨刀石。
他的神色幾經變化,最後咬了咬牙:“可以。”
刀疤雖然暴虐又衝動易怒,但他顯然是個識時務的人。
加入工會的好處不可枚舉,他對此勢在必得。
秦非靜靜看著刀疤上前,眸中閃過一抹思索。
刀疤和他一樣,是初次直播,對於副本以外的世界沒有絲毫認知。
在這種情況下,程鬆光靠用嘴巴說就能令刀疤對他言聽計從,無疑又一次刷新了秦非對於這個世界中“工會”勢力的認知。
看來蕭霄還是形容得太保守,不同的“工會”在一個個不同等級的規則世界中,大概是類似於地頭蛇一樣不可逾越的存在吧
不過,在秦非看來,程鬆試圖將刀疤招徠入工會並不是什麽明智之舉。
像刀疤這樣視道德與法度如無誤的亡命之徒,就像是一條毒蛇,是無法被馴養的。
即使被馴蛇人收入竹簍,它依舊會時刻抖著信子,瞄準時機,一口咬住馴蛇人的命脈。
或許程鬆覺得自己現在指揮刀疤做事是對他入會前的例行考驗,但刀疤隻會認為這是對他的羞辱,並在今後的某一天出其不意地報複回來。
刀疤在門前搜尋一番,隱晦地看了程鬆一眼,眸光複雜難辨。
程鬆像是渾然未覺:“怎麽樣”
刀疤答道:“窗戶後麵沒人。”
程鬆皺眉:“試著敲一下門。”
這個舉措顯然不太安全,因為大家並不知道“敲門”算不算違背守陰村的風俗。
刀疤沉默片刻,依言上前。
“篤、篤、篤——”
三聲悶響應和著眾人的心跳。
片刻過後,厚重的木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張蒼老到褶皺遍布的臉出現在半掩的門背後。
那是個看起來老得不像樣子的男人,灰白色的布衣蓋在瘦削的身體上,就像一個搭著爛麻布的架子。
老人啞聲詢問:“你們是”
刀疤退後兩步,回到程鬆身側。
於此同時,秦非眼前又一次浮現出了紅色的好感度條。
【普通村民:好感度——(不可攻略)】
秦非忽然發現一件事,自己這個天賦技能,除了可以在npc不斷上升的好感度中獲利外,似乎還能直接拿來當一本怪物書用。
秦非上前半步,微笑著說出副本為他們安排的身份:“您好,我們是來村裏旅遊的遊客。”
蕭霄站在秦非背後,他現在對秦大佬的莽……啊不,應該是勇敢與果斷,已經有了一個徹頭徹尾的認知,甚至內心都掀不起什麽波瀾了。
老人的視線在玩家們當中流轉半圈:“哦。”
這話實在讓人沒法接。
其他玩家一時間都不知該如何繼續,隻有秦非依舊麵不改色,語氣輕快又熟稔:“老爺子,您家的房子真漂亮。”
秦非抬頭,目光落在這棟與左右兩邊完全沒有區別的普通村屋上。
“我覺得,您家非常具有守陰村獨有的當地特色之美。”他由衷地感歎。
直播大廳中,秦非每說出一句話便會引來一陣哄堂大笑。
“啊不是,主播怎麽張口就來啊”
“美個屁,房門都要發黴了哈哈哈!”
“強縫都是黑的,我住的橋洞都比這房子新。”
“我願稱之為規則世界睜眼說瞎話第一人。”
秦非並不知道光幕另一側,正有一群人對他進行著良心的人審判,他靜靜站在那裏,神態純良得要命,活脫脫就是一個傻傻的年輕背包客。
老人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秦非再接再厲,說出了他最想說的話:“走了半天我們也累了,能進您家裏坐坐嗎”
“討杯茶喝。”
青年乖巧又自來熟的模樣,仿佛站在他對麵的並不是一個詭異副本中素昧謀麵的npc,而是小區樓下從小看著他長大的二大爺。
蕭霄:“……”
他錯了,他真的錯了,這個人的臉皮沒有最厚隻有更厚,每次都能成功刷新他的人生觀。
不知道是不是秦非的臉皮厚到足以打動人心,老人竟真的同意了。
“可以。”他點了點頭,半側過身,將玩家們迎近門內。
……
這是玩家們第一次進入到村民的家中,雖然外麵是白天,但屋裏卻昏暗如同午夜,空氣潮濕像是隨時能夠滴水,狹小幽暗的空間冷得仿若冰窖。
眾人低垂著眉眼,小心翼翼地進屋,偷偷打量著屋中的擺設。
呈現在眼前的是一棟很普通的鄉村民宅,帶有地域特點的木質結構房屋與村中別戶人家並無不同,屋裏淩亂地堆放著各種雜物,將角角落落都塞得滿滿當當,給人一種莫名的壓抑感。
秦非步履緩慢地挪動在雜物中間,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踢倒什麽東西。
“坐。”老人開口,低沉沙啞的餘音在屋內回蕩。
他倒了一杯水遞給秦非,完全無視了另外幾人,絲毫沒有要招待他們的意思。
秦非接過杯子,用嘴唇淺淺碰了碰。
是普通的茶水。
其他玩家束手束腳地窩在門邊。倒不是他們不想坐,實在是屋子裏完全沒有落腳的地方,老人也不在意,看都不看他們一眼。
他的眼裏就好像隻有秦非一個人存在似的。
掛在屋角的時鍾滴答滴答地旋轉著,片刻過後,快要被擠到門上去的程鬆率先忍不住開了口:“老人家,你家門口掛著的——”
一時沒找到合適的詞語指代,他頓了頓,繼續道,“怎麽和別家門口的顏色不一樣”
老爺子瞥了程鬆一眼,沒理他。
尷尬的寂靜中,秦非上前半步:“老爺子”
明明秦非什麽多餘的話也沒說,可原本裝聾作啞的npc卻立刻開了口:“我家的小孫女,三個月前病死了。”
他望著秦非,渾濁的眼中寫滿令人讀不懂的情緒。
這話說的有些沒頭沒尾,但秦非卻瞬間領會了。
他輕聲“唔”了一聲,琥珀色的眸中流露出發自內心的遺憾:“節哀順便。”
npc的神色舒緩了些,點了點頭。
這一幕令正在觀看直播的觀眾們瞠目結舌。
“靠我真服了,怎麽這個副本裏的npc都格外偏愛厚臉皮嗎!”
“話說這個老頭是幹什麽的啊,我以前怎麽見都沒見過。”
“這不廢話麽低級世界裏的限時副本很少會有人嚐試去解秘,前幾次來這個副本的主播根本都沒觸發過這個去祠堂送東西的任務,更別提這種細枝末節的村民支線了。”
“這個秦非到底什麽來頭,怎麽步步都不走尋常路……”
隻有秦非自己知道,npc對他如此客氣,真實的原因或許還是受到了他天賦技能的影響。
他已經隱隱覺察到,即使已經標明了不可攻略,npc們對待他的容忍度也依舊要比對待其他玩家更高一些。
“家中若是有一年內新死之人,就要在屋簷下掛上紅色的紙錢串。”npc老人又一次開口。
他的聲線古怪又飄忽不定,為這逼仄的小空間浸染上了一層令人不寒而栗的氣氛。
說話間,老人站起身來,走到另一側窗邊,抬手打開了窗戶。
木質窗扇磕碰在牆沿上,發出輕輕的響聲。
秦非順勢望向窗外,瞳孔在下一刻驟然一縮。
就在這扇窗戶正對著的巷弄中,家家戶戶簷下掛著的竟全是紅色紙錢串!
秦非眸光微動,神色不變,語氣依舊平靜:“這些人……”
“是啊。”老人轉過身來,他麵對著門口的玩家們,嘴角邊掛著一抹詭異的笑。
“他們家也有人去世了。”
他抬起頭,直勾勾地望向玩家們的眼睛。
蕭霄忽然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偷偷往秦非身後挪了兩步。
老人還在繼續:“那家的男人四個月前死了。”
說著,老人伸手指向另一戶,“那家,五個月前死了男人,現在就剩下一個寡婦。”
“那家,四個月前死了孫女。”
“那家……”
窗外弄堂裏,一共五戶人家掛了紅色紙錢串。
“五個月前、四個月前、三個月前……”蕭霄皺眉記著數。
孫守義低聲道:“每個月一個。”
昨天晚飯時村長曾提到過,昨天是七月初七。
從一月到六月,守陰村每月都有人死去。
如此規律,顯然不會是巧合。
“當然不是巧合。”npc老人就像是能看穿玩家們心中正在想些什麽,一開口便精準戳中了眾人的求知欲,“一切都是為了村祭,為了……”
他的聲音輕了下去。
沒人聽清最後那幾個字。
蕭霄有些著急:“老爺子,你就別吊我們胃口了。”
老人話鋒忽轉:“怎麽,你們不知道這個村子每年都有遊客失蹤嗎為什麽還敢來呢。”
孫守義看了一眼秦非,見他沒有要開口的意思,斟酌著言語道:“老爺子,所以那些失蹤的遊客”都怎麽了呢
老人的語氣中帶著一種故作神秘,他幹裂的嘴唇扭曲出難看的弧度:“過幾天,你們就都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