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潑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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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信冷嘲熱諷,“老師,您的外孫女可不是什麽不聞外事的弱女子,她精通八國語言,她知悉君上每一個機密。她在各國大王、高層之間遊刃有餘。您哪裏知悉,您的外孫女勾勾手指,旁人就給她三十萬兵援。咱們可沒見過這樣的弱女子。分明深諳朝堂勾結之謀術!隻怕還有自己當政的心思!她不是生了兒子麽”
    文瑾吐口氣,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越來越離譜。
    “吳信,你年紀輕輕怎生耳朵不好能否老夫問什麽你講什麽不要安些莫須有的名頭上來。她精通多國語言,這是學術問題,和什麽朝堂謀術沒有關係。我蘇家本來就是書香門第。老夫,她母親,她,都是飽讀詩書。沒什麽可非議的。”
    蘇浙將嗓子一沉,“老夫重複問題,我外孫女,所犯何罪得你們如此窮凶極惡地彈劾她,將所有的惡意都往她身上潑”
    傅不言。
    文瑾不言。
    傅鎖著她麵龐審視。
    “所犯何罪”吳信滿滿不屑,“老先生的外孫女是文廣安插在吾皇身邊的細作、棋子,她自五歲便利用美色侍君,意圖幫助文廣侵吞君上的河山!
    她隱瞞文廣在漓山的下落長達半年之久,她助紂為虐,她是罪大惡極的紅顏禍水!致使我方將士死傷逾五千,這就是她的罪!她德不配位,她應該讓位給賢!給孟婉孟貴妃!她應該被腰斬,被五馬分屍!”
    傅景桁從心底,將吳信列為除去傅昶後,需要除去的另一人。功高蓋主是傅景桁十分忌諱和抵觸的。他喜歡的女人被吳信評頭論足。腰斬,五馬分屍。好。
    蘇浙不急不躁,問文瑾道:“瑾兒,可有此事吳所說屬實”
    “外祖”文瑾張口還沒來得及回答。
    吳信厲聲道:“妖女!說,你是不是文廣的女兒你是不是叫了他二十年的阿爹!”
    所有人都盯著文瑾。
    文瑾在大王疏離的視線中,平靜道:“文廣是我義父。我是她的女兒。他養育了我二十年,曾經他是隻手遮天的攝政王,是我在廣黎國的靠山。吳大人您不是曾經也對他忌憚不已曾經躲在運泔水的車裏你一再交代別叫他發現了你的行蹤呢。”
    嘩。眾人嘩然。都沒料到文瑾會如此平靜而坦然的承認了和文廣的關係。
    吳信厲聲道:“住口!休提舊事。舊情救不了你。”
    蘇浙將眉心蹙了蹙,但也釋然了,外孫女這份坦然更說明問心無愧,“瑾兒,你說。”
    “啟稟外祖,瑾兒的母親被薛相冷落,瑾兒自小被生父薛鄺拋棄在相府冷院,後母親被二房陷害與夥夫殉情流落江南十年,瑾兒五歲被二房扔在街頭,青樓媽媽看瑾兒長得好看,領回渾濁地給瑾兒穿露著肩膀的衣服,教瑾兒叫客人哥哥、叔叔、爺爺,瑾兒不叫,就被丟在黑黑的房間,他們打我,罵我,往我身上吐口水。瑾兒怕黑,就叫那些人哥哥,叔叔,爺爺。”
    文瑾說。傅景桁聽。
    “文王在瑾兒快被打死的時候,幫助了瑾兒,把瑾兒收養,給瑾兒幹淨不露肩膀的衣裳,給瑾兒粉色屋子住,還給了瑾兒一個哥哥。但是他們不逼瑾兒叫阿州叫哥哥,半年後瑾兒才發現他和青樓的哥哥不一樣。才叫了他哥哥。”
    文瑾說。傅景桁心內潑醋。
    “文王因為同先皇恩怨,有意使瑾兒接近聖上,為文王所用,作為棋子、細作,監視大王的一舉一動,並寫密函告訴義父。”
    文瑾緩緩的說道:
    “瑾兒見聖上孤苦無依,分外可憐,便不舍得傷害他分毫,我寫信了,寫了一百二十封,我告訴義父聖上早上吃了二碗粥,夜裏幾時睡,讀書好認真,我獨不說聖上密會吳信、劉迎福準備策劃登基之事,好倒黴軍機處混進內鬼,有一個由彪子為首的團隊效仿瑾兒的字跡,由軍機處泄露著大王的重大機密。諷刺。”
    文瑾平鋪直豎,和君上的恩怨,感情,剖白於人前,再無半分美感,裸的,不再甜蜜和向往。
    傅景桁靜靜的聽,這是他和她妻子的感情,卻被眾人審判著。
    “瑾兒給聖上貼補些吃食,幫聖上拉關係,助聖上登上帝位,給聖上暖床陪睡。後陪大盈人睡覺為聖上爭取三十萬兵權驅逐文廣。幫聖上穩固民心,流掉一雙龍鳳兒女在後宮半瘋了個把月;近期試著讓清流去漓山報信,把肘骨磕出來了,運氣不好,沒有為聖上立功,還使清流與李善保同歸於盡。”
    傅景桁眼睛有些澀,許是進沙子了。
    “瑾兒是隱瞞了文廣下落半年,大王問了三次,頭一回瑾兒真不知道,第二回知道猶豫沒說,第三回時隔很久不再敢說。因為文廣是瑾兒最無助,險些在青樓被糟蹋的時候,救瑾兒的恩人,再造之恩,為瑾兒免去玉臂千人枕的命運。”
    “因為瑾兒沒去過漓山,不知道漓山隻有一條容兩人通過的盤山小路。瑾兒想,瑾兒已經幫助大王驅逐文廣出京,不想繼續幫助大王治死文廣了,他可以死,但不是死在我手。”
    傅景桁輕聲道:“老吳,差不多了。別逼她了。”
    文瑾還說,“瑾兒不知道軍機處用半年都查不到文廣的下落。瑾兒不知道兵部攻不下漓山。時至今日,瑾兒沒有說文廣一個不好。至死也不會說他不好。他是佞臣,他是我義父。他不好,他在敗北時仍叫善保拿我愛吃的牛肉幹來接我去安全處妥善安置。我叫清流殺了我的兒時好友善保。你們好,你們正義,你們要我命。吳信劉迎福,我若死了,是兵部和軍機處逼死我的!”
    文瑾把事實靜靜地說完了。孰是孰非,悉聽尊便,她沒什麽可藏著掖著的了,都已經坐在被審判的座位上了,有什麽不能說的呢。
    安靜了。
    傅景桁靜靜地看著文瑾,心疼至極,好想將她擁在懷中安撫,可是他不能,他也沒有,這份感情,走到現在,不被世人認同,他卻仍不想放手,不想放過她。
    文瑾輕笑,“問問你們,是不是沒有蘇文瑾,你們這個朝廷,就走不下去啊蘇文瑾不告訴你這個,所以如何如何。沒有蘇文瑾怎麽辦你們就沒辦法拿住老文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