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唐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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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玦居高臨下凝視文瑾。
文瑾心口一沉,意識到南宮玦帶她來見蔣懷州解她思鄉之苦是假,斷了她逃出大盈的希望是真,南宮玦希望她死心,不必寄希望於和她恩斷義絕的蔣懷州,然後接受大盈接受他。
南宮玦必然曉得蔣懷州是昔日廣黎第一佞臣,去異國為帝,對廣黎始終有反心。
南宮玦與蔣懷州介紹道:“這位姑娘是孤的上上賓。”
文瑾頗為尷尬的牽了牽唇角,也不再嚐試同蔣懷州相認,隻輕聲對他說:“抱歉,貴客,我認錯人了。貴客麵貌神似家兄。唐突了。”
蔣懷州將酒水入腹,額角一縷雪發被風輕輕拂動,如玉般的容貌不辨喜怒,目光落在文瑾濕漉漉的眼眸,冷漠道:“在下隻有一個妹妹,現在邱立家中。並沒有其他不相幹的遠房妹妹。”
文瑾心口揪著難受,他是有個一母同胞的妹妹,她這個一父養育的義妹倒的確已經和他斷親,文瑾剛升起的希冀蔣卿帶她離開大盈的希望一點點的破滅了。
曾經她同傅、蔣都是有夢想的人,傅曾經希望整頓朝廷,一統河山,但功成一半卻英年早逝。
蔣希望做主大理寺為民申冤,卻淪為佞臣亦正亦邪,更是成了異國新帝,霸業他壤。
她希望擺脫母親不潔她是野種的惡名,挺直腰杆堂堂正正做人,雖是女子之軀卻也希望憑一己之力為國出力,眼看順遂,就又是死夫君。又是被劫持,最終流落大盈被禁錮太子身側,鑽老先生殿室也怪曖昧不清。
或許這便是人生,充滿了不確定。
這是她顛沛流離的前半生。
“入席吧。”南宮玦又指了指他身側的坐席。
文瑾沒有打算坐在南宮身邊受他姬妾冷眼,也不願意同南宮玦近距離接觸使他存有幻想。
於是文瑾徑直走上金階,在南宮意老皇帝身邊坐了下來。
把目瞪口呆的老皇後擠得往一邊挪了個位子。
文瑾就坐在老兩口中間,備受大盈王宮群臣和後宮妃嬪的仇視,腹誹她野心真大,也太猖狂,堂而皇之的給太子當後娘,叫太子臉色都變得鐵青。
南宮意上回被文瑾諷刺不講理後至今對她仍然忌憚,戰事沒有結果,暫時不會動這個燙手山芋,隻是歎口氣道:“非要坐這”
文瑾想不這樣,她能安然無恙四個月麽,道:“是,你比你兒子有魅力。你這個肚子可真氣派。”
蔣懷州又往文瑾看了看,又看了看腦滿腸肥的大盈老者,收回視線,掩去眼底神色,欺我妹妹。
南宮意歎個不住,氣派二字怎麽聽怎麽不是滋味。七十多了身邊坐個二十來歲小姑娘,群臣看他目光都頗具深意,為老不尊。
大盈皇後不滿道:“廣黎女子都如你這般野心勃勃明目張膽的篡奪後位你年紀輕輕看起來貌美良善...想不到居然這般不擇手段不知羞,吊著父子兩個呢。”
文瑾看了看五十多歲的皇後,不是原配,原配早死了,這是個續弦,她輕聲道:“你教養的兒子不也明目張膽不知羞的劫持有夫之婦麽。我尋思我幫你重新教養下兒子,我是不會教我兒子劫持綁架強搶人妻這些不入流的手段的。”
把南宮玦他母親說的麵紅耳赤,的確理虧,便不和文瑾嘴仗,心道這女子嘴真毒,伶牙俐齒讓人惱怒。可是不回二句又被壓下勢去,便打算出聲立威。
文瑾見老皇後還想說話,她自己從小就在皇庭成長,什麽後庭口舌之爭都見過,可以說已經膩煩,便搶先藐視大盈道:“誰回答我話誰是長喙將軍。”
大盈皇後及時住口:“!”
文瑾簡單粗暴的把現場搞的一片死寂。
哪想到廣黎王的女人這麽目中無人。誰都知道長喙(hui)將軍是豬的雅號。
她文鄒鄒把大盈朝廷給整的鴉雀無聲。
文瑾沒心情和南宮他娘唇槍舌劍八百回合口水仗。浪費時間。
沒一個人應聲。
終於可以安靜的宮宴了。
蔣懷洲靜靜的又飲一杯酒,不知在想些什麽。
南宮玦麵子上極下不來,但是仍舊鐵青著麵色叫宮婢給文瑾送上了一道冷水鱈魚燉豆腐,不介意做長喙將軍,回答文瑾道:“用些晚膳,下人說你今天又忘了飲食。”
太子的低姿態險些把大盈皇後氣死,兒子丈夫一個賽一個。
文瑾真的對這道菜深惡痛絕,就像大盈後宮對她深惡痛絕一樣,大家互相痛恨。她片刻不願在大盈逗留。
這大抵是文瑾畢生最荒唐的一次宮鬥了,二十六歲的她和一五十多歲婦人競爭一七十多歲老先生。唉。什麽事啊。
蔣懷州始終對文瑾漠視。
文瑾幾次看向蔣懷州,想同蔣懷州搭話,他都不給她機會,隻是同南宮玦飲酒同時暢聊些大盈、邱立建交的頗為嚴肅的事情。
想必蔣卿還在生氣她在漠北放棄同他去邱立重新開始,而義無反顧同大王回廣黎之事。
原文瑾以為就這樣插足大盈老兩口,單方麵給南宮玦做後娘,可以明哲保身直到戰事結束自己獲救,卻在下麵一道急報來了之後將她對生的希望盡數擊碎。
“報!”
說著,一大盈兵衝到南宮玦腳底跪倒,於階下喘著粗氣。
“說,何事”太子急聲吩咐。
“稟報陛下,稟報太子殿下,南藩邊疆的廣黎兵馬,糧草耗盡,於五日前落荒敗逃,一路往廣黎老窩裏竄逃去了!”兵卒滿麵大喜,“咱們攻破了廣黎國門!殺進了對方的國土!”
文瑾心口一沉,廣黎敗了...
“大好!”南宮玦雙目大張,雙手欣喜之下忍不住做顫,他倏地看向文瑾,他和文瑾較量幾月,終於有個結果了,她是他的了,他父親也不會再有顧慮了,在文瑾眼底看見慌張之色後,他緩緩將視線收回,命令兵卒道:“吩咐下去,給孤乘勝追擊,將廣黎敵軍殺的片甲不留!”
文瑾手中銀筷倏地掉在地上,她眼裏的光芒一點一點散去,大王故去了,國破了,阿州哥哥在眼前卻並不與她相識,文瑾絕望了,雙手止不住的顫抖,一時間手腳發麻,出了滿額的冷汗。
蔣懷州對南宮玦舉杯道:“提前恭喜太子殿下大獲全勝。若有需要,吾隨時派兵援助。將廣黎徹底粉碎。”
文瑾腦中轟轟作響,已經茫茫然不知置身何處。
南宮意不再忌憚文瑾的廣黎皇後的身份,將眉頭皺起,對文瑾道:“晚輩便應該去晚輩該坐的位置!”
文瑾眼睛裏慢慢的盈滿了淚跡。
兩名宮婢攙著文瑾的胳膊將她自高位攙下,扶到了南宮玦的身側,身後無數道視線如利刃刺在文瑾後背,也有暗處不知哪裏傳來的譏笑聲。
南宮玦握住了文瑾掩在袖底的手,隔著薄薄的衣料也覺得她的手很軟,文瑾連掙紮的力氣也沒有了。
南宮玦見她心死了,不再有生機,他溫聲道:“你放心,孤不會傷害你的親人,會盡快接你親人來大盈和你團聚的。前提,你不能輕生。若是你輕生,你的家人對孤來說,也不再相關了。”
文瑾幾乎窒息,意識到這輩子要在大盈不見天日了。
南宮玦拍了拍文瑾的手背,吩咐下人道:“帶姑娘回去休息。天冷了別著涼了。”
說著又靠近些文瑾,“孤同蔣卿歇宴了便去陪你。”(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