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君上好無助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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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叩。
就在薛凝即將碰到傅景桁衣領前,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
“君上,奴才有要事稟報!”莫乾在門外大聲叫道,叫的聲音太大,嗓音都撕裂了,君上應該還沒有為社稷而吧,他可來晚了
傅景桁冷然起身,遠了薛凝,步到門畔將門扇子拉開,“講。”
薛凝皺眉瞪著莫乾,煩死了,偏生這時來打斷!君上就是太尊重、太憐惜她了,如果不遠觀那麽久就好了,君上他方才何苦再等等呢!如果不等,米不就熟了!
“啟稟君上,阿嬤她印堂發黑……她不行了!請君上即刻回家為她老人家安排後事!”
莫乾忍不住麵色沉痛,阿嬤是君上的乳母,感情深厚,不是母子卻勝似母子。
“……”傅景桁抿了抿唇,眉眼動了動,沉聲道:“朕知道了。這便回去。”
薛凝急聲嬌嗔道:“君上,妾這裏……”
傅景桁厲了眸色,薛凝一凜,便將挽留的話頭壓在舌根下,又聞君上冷聲道:“愛妃休息吧。朕回去探望阿嬤。今晚為阿嬤侍疾便不過來漪瀾殿了!”
言畢便步出漪瀾殿,踏進了龍寢。
“君上!君上!”薛凝緊步跟至門畔,待瞧不見禦駕身影後,便將手狠狠拍在門框,護甲劃過門框發出刺耳的聲響,“老東西,早不病晚不病,偏生在本宮的洞房花燭夜作病!區區乳母,真把自己當太後了!”
陪嫁的婆子溫嬤嬤喲了一聲,然後吊著眉毛,用食指點了點隔壁,“隔壁那一老一小,都不是好人,分明是穿一條褲子的,娘娘您不諳世事,哪裏知道她們的用心險惡啊!”
“本宮良善,當真不懂她們的險惡!細說說”
“嗨,那一老一小,可指望著跟著君上過富貴日子呢。如今您來了,可不就是動了她們的金飯碗了!君上寵愛貴妃娘娘將那小賤人罰至了奴才所,導致隔壁失寵了。老東西這是替小賤人做主呢!肯定是裝病!這是姓文的小賤人和您爭寵呢!她肯定有心思借皇恩崛起,隻怕還想奪回薛家嫡出大小姐的地位呢!”
薛凝瞪圓了眼睛,“文瑾!長得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心眼可是挺歹毒!你去暗中使些銀子,交代一聲奴才所的管事的,今兒晚上那小賤人賞他了,弄死了最好,反正君上一輩子不會記起奴才所那個小賤人的!皇恩也好,薛家嫡出大小姐的身份也好,她做夢!”
“是!這事兒就交給老奴,保管做得滴水不漏,縱然去查,也查不到您頭上來!皇宮裏啊,多的是貪財好色沒腦子的替死鬼呢。”溫婆子捂著嘴笑著說。
阿嬤坐在椅上,聽見外麵腳步響起,小蘭先行跑了進來,接著在腳步聲裏,禦駕那一班子也登得室內。
阿嬤將拐杖豎在桌邊,隨即捂著心口,皺著眉頭顫聲哎喲起來,“哎喲……嗨喲……胸悶氣短。”
傅景桁來到乳母身前,深深一揖,“阿嬤何處不舒服,如何不傳太醫來人,傳太醫!”
“老身這病是絕症,太醫治不了,隻有瑾丫頭可以治。”阿嬤又揉著心口哎喲了兩聲。
“瑾丫頭又不懂醫理,如何可以治病”傅景桁將一杯茶水呈給阿嬤,“她就是個小書呆。侍弄侍弄筆墨,與朕下下棋還可以。”
“老身是心疾,心病還需心藥醫。瑾丫頭就是那心藥!”阿嬤說。
傅景桁牽著薄唇笑了笑,隨即環顧四周,但見滿室灰色,某人把粉色窗簾帷幔都取下來,屋裏屬於她的物什也都收拾幹淨,他送她的玩意兒一樣沒帶走,果然走得斬釘截鐵,這是自然,恐怕她心裏藏人早就想走,去和她日思夜想的未婚夫懷洲哥哥在一起,朕對她來說,根本什麽也不是,之所以她不走,不過是為了竊取朕的機密。
“不用找了!”阿嬤見君上在四下裏看,便說道:“瑾丫頭已經去了奴才所!”
“朕並未找她。灰色帷幔正和朕心意。”傅景桁在老人家身邊大椅坐下,“早受夠了粉色,使人頭痛!”
“哥兒難道當真要一輩子將瑾丫頭囚禁在奴才所哥兒要囚禁瑾丫頭一輩子”
“嗯。囚禁她一輩子。”傅景桁頷首。
阿嬤心急,“奴才所那地方魚蟲混雜,三教九流什麽貨色都有,咱娘倆在冷宮落魄時候,可是沒少被奴才們刁難!哥兒當真把溫室小花似的瑾丫頭丟進那醃臢的地方讓人作賤往常你可舍不得她受半分委屈!”
“阿嬤不必為她求情。朕心意已決!”
“哥兒難道忘了,當年咱們娘倆在冷宮打饑荒,勒緊褲帶艱難度日的時候,是誰天天給咱們娘倆送饃饃送菜,送熱湯熱水的”
傅景桁從老莫手裏接過一盞西湖龍井,就著茶杯沿啄了一口,“阿嬤不知內情,她做那些別有居心,她並非善類!”
“現下裏在你心裏就隻有隔壁那個狐狸精是善類就因為狐狸精有個能爹和外祖”阿嬤憤怒地拿起拐杖,忘了自己還在裝病,叉著腰中氣十足道:“瑾丫頭如果不是善類,她會在小時候寧可自己餓肚子,把自己口糧省下來給你吃你病了她去她義父那邊偷藥被打得屁股開花刺客刺殺你她給你擋刀擋箭,險些丟了小命,現下裏陰雨天她後腰舊疾還疼,幾天趴在榻上起不來呢。”
“這不過是表象。”傅景桁將茶盞擱在桌上,“阿嬤不要被她欺騙,她那麽做是苦肉計,為了取得朕的信任罷了。往後關於朕的事情,起居行蹤這些都少和她說!她是攝政王那邊的人,和咱們並不一心。”
“好好好。而今哥兒長大了,出息了,是萬歲爺陛下,咱們這些舊人都高攀不起了。小蘭,給老身收拾行李,走了幹淨,走了幹淨啊!”老太太說著便拄著拐杖往門外走去,“人都說可共患難不可共富貴,誠不欺我。盼著你娶她,盼來了你拋棄她。好好的一個家,散了吧!”
小蘭就真的去幫老太太收拾行李,其餘仆從丫鬟呼啦啦跪了一地口中叫著,“老祖宗息怒。外麵天黑路不好走,老祖宗留步呀!”
“那苦命的丫頭,自小死了娘,後娘把她賣青樓不知受了多少苦。好容易有個港灣,和咱娘倆相互照拂著。如今哥兒帶頭欺負她。出息了!”阿嬤一腳踏出門檻,拐杖敲在地上直作響。
傅景桁俊臉上露出慌張之色,忙繞至阿嬤身前,將去路擋住,“阿嬤何去”
“老身也要去奴才所居住,老身去住在奴才所打頭第一間,拿個棍,支個碗,開始要飯!你看看第二日你的脊梁骨能不能被大臣們戳破。”阿嬤認認真真道,“一國之君的乳母住奴才所要飯去了!荒謬,滑天下之大稽!”
傅景桁冷著俊臉,“阿嬤!不要鬧了。”
莫乾忍不住嗤一聲笑出來,君上雖是九五至尊,在阿嬤麵前,卻顯得好無助的樣子。
阿嬤輕輕一咳,“如果不想丟人丟到大臣麵前,如果不想讓老身繼續鬧,也不是沒有辦法。”
“阿嬤請說。”傅景桁恭謹道。
“哥兒連夜就去奴才所把瑾丫頭給接回來!”阿嬤厲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