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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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阡抿著嘴不說話,心裏記掛著他的大力士陸萍萍,他喜歡的人再不入母親的眼,於他來說也是世上獨一份,何況眼前這位女子是那男人的前任,他始終敬畏,不給自己添麻煩,“兒子全憑母親操辦。”
文瑾始終低著頭不言語,家長都喜歡她這樣知書達理賢惠的,她從不覺得找婆家是難題,跟過那人,誰也再難入眼。
今日傅景桁二十七歲了,自己二十四歲,相識十九年。他今天生日應該不會孤單才是,畢竟宮裏人多。以往他過生日,文瑾會早早起身張羅他的慶生宴,隻他和她還有阿嬤三個人,簡簡單單地做幾個家常菜,他追求著普通人家的親情冷暖。
他每次過生日會要文瑾幫他做長壽麵,一碗裏隻有一根麵條,他惜命的厲害,很多細節都喜歡好兆頭,他說要活得長壽叫那些欺負他的人不痛快。
文瑾每每讓他一口把麵吃完,不能斷掉,斷掉不吉利。她故意把麵做得長一些,看他吸著麵條半天吸不完去嘴裏,人又極為清俊,表情特別招人喜歡,事後生氣說她煩得要命故意整他,把她攬在膝上咬著耳廓問該怎麽懲罰她,每次他生日夜裏都會抱著她說他又長了一歲,他們認識多少年,說很多有得沒得。
去年沒陪他過生,那時候他許久不回家,他們已經感情不大好了。
今年也沒有陪他過生,今年感情比去年更不如了,已經徹底分開。這場始於心心相惜,彼此抱團取暖的感情,結束於彼此遍體鱗傷。好似大家都沒有錯。錯在不合適。
今天文瑾什麽都沒做,沒有為大王煮長壽麵,也沒有做他愛吃的飯菜,雲吞、腰果這些,人很輕鬆,心裏卻也很空。忙著的時候不覺得,閑下來就想長林想得厲害,她都好想有個家,給長林一個穩定的窩。現在孩子都不曉得如何安放。
阿嬤沒有帶長林出宮來見她,但是也好,今天阿嬤和長林陪他過生,傅也不那麽孤單。
“瑾兒這孩子相貌好,人品好,學識也好,也能賺!我們家薛阡是撿到寶了!”薛大伯母和蘇語嫣說著,對這個媳婦兒滿意的不行,改日自己替媳婦兒管著賬務,才好呢,“兩個孩子性格也都隨和,成親了養個一兩個小孩兒,把小家經營起來,日子就美滿了。”
蘇語嫣也說,“是呢。我也正是這個意思。不求兒大富大貴,隻求兒女平安順遂。就圖阡兒脾氣好。”
“日子不妨就定在年底。還有五六個月,兩個人可以相處一下。”薛大伯母說著,便問文瑾道:“瑾兒說呢”
“我都好。憑阿娘和伯母決定。”文瑾頗為禮貌。
不幾時,薛大伯母和蘇語嫣便說有事兩人先走了,製造機會叫文瑾和薛阡獨處培養感情。
二老一走,文瑾和薛阡反倒自在多了,相視一笑,他說:“陪你坐會兒,我約了陸小姐。不多時就走。”
“嗯。去吧。忙你得去。”文瑾頷首,唉,和老表多麽和諧的‘戀人’關係。
文瑾心不在焉地吃菜,薛阡對她處處周到,也不光是出於皇帝的提前招呼,他自身是表哥,對她也頗為照顧,也是個講究的人,用公筷給她夾菜,沒有任何逾越,讓人挺舒服的男士紳。
外麵又下起些小雨,文瑾偏頭往中原酒樓外麵去看,街上種著楊樹,不期然看見傅景桁的身影立在那裏樹蔭下,文瑾心頭一顫,他不知來了多久,又看了她和薛家人吃飯談親事看了多久,他的脾氣不好,能安靜地看著不進來,心裏許是已經絞爛了,他進步了,學會了成全。
傅景桁沒有打傘,細雨裏靠著他的舊馬車壁立在那裏,他穿得樸素,天熱,袖子卷起來,露出些結實的手臂,最質樸的衣衫在他身上亦顯得矜貴,他深珀色的眸子透過她在的臨街的雅間窗子看進來,從方才起靜靜地注視著文瑾和薛阡母親,還有她自己的母親一起用餐,雅間裏燈光很溫馨,氣氛恰好,談話也非常和睦,被家長認可的姻緣是落落大方的,不用躲躲藏藏的,與做他情婦不同。
她過往求過他多次陪她見家人,他沒答應,現在想陪了,晚了。她換人了。
傅景桁出神地注視著文瑾,他過來一會兒了,傍晚出了禦書房,去赴西宮安排在禦花園的慶生宴前,他對老莫和子書說謊,他叫人家倆看緊他,又怕人家倆看太緊,他說他自己回一趟龍寢,找件上幾年的古董玉器,生日拿出來看兩眼有些氣氛,他實則沒回龍寢,他一個人沒帶屬下就出宮了,好似她不跟他了,他也變得不那麽惜命了。
他的視線沒有辦法從文瑾的麵龐挪開,她托著下巴,從方才表情愜意地聽著雙方母親對他們的期望和祝福,他沒有見過這樣的從容安逸的她,他也給不了她這樣的場景,她在他身邊是如履薄冰的,戰戰兢兢的。他的母親曾經一度傷害她,他很希望自己是薛阡,能夠和她一起出席這樣的場合。
傅景桁有一瞬間很有些衝動,他如個不顧一切的少年般大步走向酒樓門處,要扼住文瑾的手腕將她拉出來,塞進馬車,不顧她意願占有她,隻要他想沒有人可以阻止他,他邁步朝酒樓走去,心中想法都好簡單,他隻是想請她陪他過二十七歲生日,他想吃她煮的長壽麵,錯過這一天,又要等一年才過生呢。
望著傅景桁從細雨裏走來了,他眼底濃烈的情愫使文瑾的心猛地跳動著,她在自己意識到前居然發現自己是期望他進來酒樓來她身邊的,她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她慌忙將視線收回,不知怎麽,就把頭靠進薛阡胸膛了。
薛阡幾乎嚇死,小聲說:“天佑我九族你這一靠過來,宛如送我去輪回你還記仇小時候搶你糖果的事,對吧!”
文瑾笑的眉眼彎彎。
傅景桁見她笑靨如花,見狀,眼眶一凝,便將腳步打住,沒有進去打擾文瑾和薛阡用餐了,自己才是多餘的那個,她並沒有在意今天是他生辰,自己傷害過她,不能繼續破壞她的生活。
他準備了一條昂貴的項鏈給她,用來道歉,希望她再給他一次機會的,他撚了撚手裏的項飾盒,帶著自己的自作多情,回到了馬車前立在細雨裏,如他承諾的,沒有去打擾她的新生活,也沒有欺負她的薛大哥哥。
薛阡察覺到不同,看看天色,“時間差不多了。我得走了。你也和傅說兩句話。我看他來頗久了。不做夫妻,也是朋友的。”
於酒樓外和薛阡道別,薛阡溫聲細語說:“回吧,改天見。”
文瑾一路看著薛阡的馬車拐到那邊街尾去了,她打了把傘,緩步走到傅景桁身邊,他身量高,她墊了腳才能將他攏在傘底,他心裏一把刀子剜得他疼,嘴邊笑得好生釋然,把傘自她手中接過來,把兩個人打在傘底,叫她:“小矮子。笨蛋。”
文瑾眼眶一澀,她問:“你怎麽來了下雨不打傘,誰才是笨蛋。”
“想你了。來看看你。笑得好看。”傅景桁如過往那樣伸手,憐惜地摸著文瑾的麵頰,他從不掩飾對她的喜愛,喚她:“蘇文瑾”
他微微粗糲的指腹在她麵頰落下些戰栗,文瑾沒有躲開,也沒有沉溺在他深情的嗓音裏,她軟聲道:“今天誰給你過生”
“她。”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