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迂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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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從小窗吹進來,把內室厚重帷幔輕輕拽動。
傅景桁始終冷著龍顏,張亭荺剛語速過快,他沒聽清,對張不太滿意,這些下屬他獨對子書尤為滿意也交心,其他都欠點意思,也不知亭荺他倒豆子似的說那麽快幹什麽,考驗他主子的聽力麽。
但子書提及傅昶拿他身世作文章,他母親同文廣有過一些過往,他心內也對自己也有疑惑,自己皇族血脈正麽,如果不正,拿什麽壓住龍椅,若到後來,自己才是奸佞之子,事情爆出來,何其諷刺。
他與母親不睦,並不交心,也不曾說過體己話,他始終恨母親,若母親當真作風不正,他會親自手刃母親,因為他生來驕傲,是母親給他帶來的恥辱和不幸,若他血統不正,母親做派和端木一流有何區別。
文瑾皺著眉看著張亭荺,心想他語速真太快了,說的什麽,她得了什麽病灶動了什麽氣真如皇帝所說女人生氣多了,氣病了還有救麽,哎喲,屋漏偏逢連夜雨,被轟下台叫那些小人得誌就夠淒慘,居然還氣病
又記起他撕毀護身符,說不打緊的人,作病死了才好。可他明明又對她很在意的樣子,如何那天撕掉了她的護身符呢。矛盾。
傅景桁瞧著文瑾那種無奈又無助的表情,又美又慘又可憐又把腰杆坐的筆直,他忍不住有些莞爾,論逆境中堅強還得是她,天塌了她也不低頭的,可憐也不承認,就是夠倔強,很多時候,他從她身上可以得到麵對困境的勇氣,滿滿的向上的動力,她無論何時都會抬著小下巴不向困難低頭,有她在身邊,他的心是穩的。
張亭荺說完頗久,眾人沒有什麽反應,他心道果然是帝後,都是見過大世麵的人,懷孕了都這麽泰然自若的,這可是龍嗣啊,於是他也就不大驚小怪,不然顯得自己格局不夠了,他就壓著內心的激動開始提起紙筆寫藥方,保胎的,邊飛速說:“一天喝三回。喝半個月。”
還是語速太快,皇帝和先皇後都沒聽清,掐頭去尾聽了個‘一’‘月’。
傅景桁臉色就越發冷了下去。
文瑾把眉心蹙住,反正也沒聽清自己是什麽病灶,從張亭荺語氣判斷好像也病的不是很嚴重,文瑾也沒細打聽,隻說:“哦。”
老莫倒是反應異常激烈,比皇帝身世還令人心癢癢,比自己懷孕了還激動,當然他自己是半個男人是不會懷孕的,他和張亭荺相熟,底下老一起推牌九,習慣了張亭荺的語速,聽的門清,不然容易被坑錢。
老莫在門口臉上已經掛上燦爛的笑容,好可惜阿嬤和清流都不在身邊,不能分享他的喜悅,他隻能和廊上懸掛的鸚鵡分享喜悅,他問鸚鵡:
“你聽見沒胎氣!大殿下要有弟弟或者妹妹了。也可能有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也可能倆弟弟,或者倆妹妹。也可能三個弟弟,或者三個妹妹,也可能一個弟弟和兩個妹妹,或者兩個弟弟和一個妹妹很多種組合期待。”
鸚鵡不如老莫囉嗦,隻說:“對不起,我愛你。”
老莫說:“算了。我不愛飛禽類。”
鸚鵡又說:“對不起,我愛你。”
“你有病吧。”
“對不起,我愛你。”
老莫不再理鸚鵡,也不打算跨物種展開戀情,索性不說話了,這局居然敗給一隻鳥。
傅景桁聽張院判平鋪直述,沒什麽語氣變化,表情也正常,想必小東西身子沒有大礙,隻是他下回注意點輕些就是了,但她身嬌體軟,他抱著就容易失控,也比較喜愛她求饒時的情態,興許在那時他才覺得完全擁有了她,隻說:“那你開好藥叫人去煎了,給她溫補一下,養養身子。”
傅景桁看看天色,到早朝時候了,和她耽擱一清早,屬實越怕她離開,越離不開她,他便穿了龍袍,親了親文瑾的麵頰,“下了朝朕送你去冬園。”
“嗯。行。”文瑾應了聲。
倆人居然都沒把張亭荺的話放心上,不枉是夫妻一場吧,挺默契。
傅景桁說完便拿了桌上幾張折子出門了,近日他在忙強兵的事情,大盈那邊太子南宮玦擅長騎術,大漠的鐵騎進步神速,作為盟友大盈殺敵時表現突出,諸國林立,大盈得廣黎西周同盟,收複不少小國。
雖廣黎國更為強盛,但大盈的勢頭使他有所忌憚,傅也是虛心的人,麵上不動聲色,背地裏揚長避短,旁人的長處他會學習並改進,說過共享天下,但開什麽玩笑,不可能共享,暫時為友罷了,他於是在騎兵上也在下些功夫。再有,南宮玦常往廣黎朝廷送冷水鱈魚,他沒向文瑾提過這事。
文瑾則打算把屋子收拾一下,尤其傅景桁的書桌,他喜歡整潔,但他身份並不親自去做這些事,他也並不喜下人動他的書桌。
她就喜歡給他的書籍上麵做許多小書簽,書簽上會畫些畫,有毛茸茸的小動物,也有些花鳥,他頂喜歡和他性格不合適的毛茸茸小動物書簽,她搗鼓他的書架可以打發好一陣兒。
她同時也去牽了大王的戰馬赤兔過院子裏,打算帶冬園去,摸摸赤兔耳朵,它真的就順服多了。
老莫就不從容優雅了,怎麽這倆人聽到動胎氣幾個字都這麽冷靜的,老莫跟在皇帝身邊往金鑾殿走,小聲道:“君上,主兒懷孕了,您的反應有點平淡啊您不是一直希望再有個寶貝女兒咱家都聽的熱血沸騰了,您怎麽還如冰疙瘩一樣,不像您了,女兒喲,軟乎乎賊可愛的那種”
“哪個主兒”傅沒大興趣,繼西宮後誰又偷人了,可怎麽辦,這麽多女人,他一個人挺無奈
傅景桁乘舟過了道清湖,從湖邊坐輦車到了金鑾殿下,上了一百六十多級台階上了金鑾殿門口,裏麵百官都到了在等他議政,吳信和薛相已經在互相人身攻擊,上升到祖宗十二代了,傅正打算進殿坐龍椅上勸架。
“瑾主兒!”老莫說。
突然聽老莫這麽一說,傅倏地就把龍靴頓住了,“什麽她懷孕了!”
老莫被皇帝的意外震驚給意外震驚到了,君上今日挺迂回,他提高了聲量道:“啊,是啊。懷了啊。人張亭荺不是說了嗎,動胎氣。一天喝三回,保胎藥啊!您這時候來感覺了都過湖來了!不是說您,多少遲鈍了二盞茶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