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那咱們也不能坐以待斃！快點，咱們也趕緊送禮去！”
    杳香想到被虞楚恬爭了先，心裏忍不住一陣焦急，若是徐小姐幫的是二小姐，那自家小姐如何在競爭中贏回來？
    虞維音卻並沒有絲毫擔憂，囑咐邵漠，“繼續盯著梁氏跟虞楚恬。”
    然後對杳香笑道，“杳香，憑她虞楚恬如何巴結，最終的目的是賣出積存已久的布匹，那些布匹可不是光憑送些禮，就能讓人心甘情願花高價買下的。為今之計，我們先去虞記繡坊，看看那些布料。”
    邵漠望著女子離去的背影，微風將她裙裾拂起，如天際一縷輕雲飄逸，他眼裏掠過一絲疑惑。
    為何她永遠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仿佛所有事情，在她眼裏都隻是小事一樁，無論事情發展到何種地步，她都有把握扭轉結局。
    這種不解，猶如一個細密的蛛網，將他密不透風地圍困起來。
    她……到底是什麽樣的女子呢？
    邵漠那雙冷冽的眸閃過一絲錯愕。
    生平第一次，在心中泛起微小的波瀾，可下一瞬又被狠狠掐滅。
    她再如何風華絕代，他也不會忘記她對自己的目的。
    這種感覺令他轟然緊繃，唇角抿得愈發冷冽。
    虞記繡坊。庫房。
    虞維音命杳香掌燈，與崔娘仔細盯著那些積存已久的布料。
    藍青色的雲紋衫布，觸感不甚平滑，是村中最貧困的村婦才會采買做裙的布料。
    永興綢緞莊的客人，不是大家閨秀，便是小家碧玉，再不濟，也是手上有幾兩碎銀子的妾室庶女，不可能買這般粗糙的布料。
    梁氏與虞楚恬，卻花大價錢購入這麽一批過時的東西，太不簡單了。
    “維音，你有什麽想法？”
    崔娘見她隻一個勁望著布料，秀眉壓著雙瀲灩鳳眸，白玉似的麵頰，如同積了一層淡淡的細雪。
    虞維音用手指摩挲著布料，任憑布料在手中，幻化成各種形狀，聲音淡然，聽不出情緒。
    “崔娘，這些料子不能做成衣裳。”
    “你跟我想到一塊兒去了，這些料子做衣裳，並不出彩，你可是想出什麽好法子了？”
    她垂了頭，凝視藍布上不斷蔓延的雲紋，道：“給我幾天時間，讓我試試看，能做出什麽東西來。”
    記憶中，大陳十五年的盛夏，綾妃愛上了一種纏花頭飾，民間手工匠人便開始大批製作各色纏花，以供宮中妃嬪選用，其中以藍布製作成的鳶尾花頭飾，最為盛行。
    那種頭飾，她也曾在坊間得過一枚，因好奇還拆開過來看，發覺並不難做。
    若是能在那基礎上，再用珠繩編攢出鈴蘭進行點綴，恐怕會更美，更吸引眾人的目光。
    這般下了決心，讓杳香準備好各色珠石玉貝，虞維音好幾天都沒再出門。
    梁氏與虞楚恬來了棲芳院幾次，虞維音隻讓邵漠好好守著，不放那母女倆進門，任憑那兩人在院門口用各種話陰陽，她隻如老僧入定般，不曾抬一抬眼。
    她所有精力，全放在手中的針線上。
    那塊藍青的布料，已用金銀繡線描出鳶尾形狀，又用細碎的孔雀綠翡翠，點綴在花瓣邊緣。
    陽光透過枝椏，傾瀉進來，篩出一層淡淡的金輝。
    杳香全程目瞪口呆，緊盯著虞維音的一雙巧手，不敢置信。
    “小……小姐，您，您怎變得這般，這般厲害……”
    隻見她柔軟纖長的十指，將布料輕輕一攏，便折疊出層層花簇，絲線如細雨遊走，將每一片花瓣都勾出美麗的輪廓。
    不出半刻鍾，她掌心中便躺了一朵熠熠生輝的鳶尾花頭飾。
    “杳香，你覺得這頭飾好看麽？”
    虞維音用指尖托著那朵藍青色的花，唇邊噙著抹淡然的笑。
    杳香驚訝極了，接過她手中的頭飾，聲音顫抖，“小姐……您簡直……簡直讓奴婢佩服得五體投地！”
    虞維音朝她笑笑，挑手拿過一片新布，穿針走線間，輕而易舉，便描了朵搖曳多姿的鈴蘭。
    這一次，她的速度比剛才快，將點飾的綠翡翠換成水滴狀的珠貝，恍若雨珠熠熠生輝，更令杳香瞠目結舌。
    “去點翠閣，讓匠人將這兩朵花焊接在金銀兩簪上，並鏨刻花紋，時間要快。”
    杳香點頭不迭，忙往外走去，忍不住頻頻盯向雙手。
    這兩枚布料做的花飾，多了珠石的點綴，竟再看不出絲毫粗糙，反添了十足的矜貴之氣。
    若是將那些庫存的布料，全用來做頭飾，一定會風靡桐城……
    不，也許是整個大陳國也不一定呢！
    不過三日，那簪子便做好，一金一銀，在日色下豔豔生光。
    虞維音盯著手中的簪子，有片刻失神，這兩枚簪子，是她憑著腦中的記憶，摸索著做出的。
    她記得那時的盛景，不僅宮妃爭先佩戴布花頭飾，連民間女子，亦以擁有一支鳶尾簪而自豪。
    若是沒記錯，再過半月，五月廿八，便是綾妃省親的日子。
    眼眸驟然一眯，虞維音吩咐，“杳香，備車去徐府！”
    杳香早巴不得她去徐府，立馬亮了眼眸，往外去打點，然後跟著虞維音出了府邸。
    可是，當她看見虞維音兩手空空時，不由納悶。
    “小姐，聽聞二小姐這幾日往徐府送了好些禮，光是錦珠緞裙便送了好幾箱，咱們不準備準備麽？”
    虞維音笑著將那兩枚金銀簪子，在掌心打開，“杳香，你覺得這不算一份大禮麽？”
    “簪子很美，可是……”跟二小姐送的禮比起來，她們的總歸有點寒酸。
    後麵這句話，她不敢說出，隻在心中低語，卻被虞維音輕敲了一記腦袋，“傻丫頭，你可知，這樣一支頭簪要賣多少銀子？”
    翡翠點綴，鳶尾生光。
    虞維音將兩支簪子別於鬢邊，玉色肌膚霎時添了明麗的豔色，如藍雪花幽然舒展著嫋娜的枝葉，皎然又高貴。
    “小姐真……好看！奴婢是擔心……隻送兩支簪子過去，會不會怠慢了徐小姐。”
    這簪子可不是送給徐鶯珂的。
    況且，過不了多久，即便有錢，恐怕也買不著這樣的頭簪呢。
    她彎唇一笑，鳳眸似盛了漫天星光，“放心吧，你家小姐我不會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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