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音，你實在令我大吃一驚！”
    從積存的藍布，到如今浸水的香雲閃緞，她實在好奇，虞維音是如何想出這般精巧又新穎的點子，甚至比起主母劉氏，更多一分聰慧和膽魄。
    對虞維音的欣賞和喜愛，與日俱增。
    “香雲閃緞經此加工，定能賣出高價，如今即便那些商戶要退貨退銀，也用不著擔心。”崔娘思索著，“何不順水推舟，將所有閃緞留在繡坊內，我們自行售賣？”
    如此一來，賺的銀錢恐怕比賣給商戶更多。
    虞維音搖頭笑道：“崔娘，安畢勝是合作多年的老主顧，這次即便我們虧損些，也要留住這個大客戶，一則穩固江邯商戶的人情往來，二則也需要讓他們為我們永興綢緞莊樹立好口碑，往後帶來更多的合作商戶。”
    原來如此，崔娘恍然大悟，沒想到虞維音能想得這般長遠。
    “維音，崔娘還有一事不明，三日時間本就緊迫，為何要趕製兩件成衣，而非一件？”
    如果是給安畢勝等人看，一件也就夠了，不是嗎？
    “因為……”虞維音唇邊浮出一抹篤定的笑容，“崔娘說得很對，這香雲閃緞，我們也要賣！”
    即便要留住安畢勝等商戶，她心中也有自己的計量，這些二次加工的香雲閃緞，耗費的心力和成本更多，她又豈會全都白白拱手讓人？
    三日後，永興綢緞莊內早已圍滿了人。
    安畢勝等人壓下心內的急躁，抻著脖頸，翹首以盼。
    辰時已過，虞頌和虞維音還沒有出現，安畢勝不禁騰地從櫸木椅中站起，將目光怒氣衝衝地掃一旁靜立的段朗。
    “這是怎麽回事？約好是辰時，虞老爺和虞小姐還沒出現？難不成是想要反悔了？”
    那些浸水的香雲閃緞已然成了廢物，任他們如何妙手生花，也不可能點石成金！
    三日前那番大話，不過是緩兵之計罷了，為的便是想賴掉那些賠款吧？
    這番思來想去，安畢勝心內的憤怒不禁更重，揚手狠狠拍在案桌上，將桌上的青瓷杯都震得猛然一跳，茶蓋滾在桌上，茶水四濺，染汙了段朗一襲青衫。
    段朗隻輕輕拂了袖，麵上並未動怒，嗓音依舊溫潤文雅，“安老板稍安勿躁，老爺和小姐很快就到。”
    果然，在段朗話音剛落之際，虞維音跟虞頌便大步踏進了綢緞莊。
    人群響起一陣喧嘩，但在觸及到、那緊跟在虞維音身後的黑衣男子時，聲音又減弱下去。
    安畢勝眼眸一亮，早看見虞維音手中托著一物，用紅綾布密密纏繞了兩圈，看不清裏麵是什麽，卻讓人忍不住好奇猜測。
    “虞老爺和虞小姐總算來了，安某還以為，今日要被放鴿子了呢！”
    虞頌嗬嗬笑道：“安老板真會說笑，虞某怎會是這種人？”
    比起那日的愁容滿麵，今時今日的虞頌，麵容沉著，眼角眉梢似乎還夾雜著欣喜的笑意。
    安畢勝心內沉吟，不禁又將目光落向虞維音手中的東西。
    “虞小姐，你手上托著的可就是香雲閃緞？既然來了，何必搞得神神秘秘？趕緊打開讓我們看看，你將那黑沉沉的布料，變成什麽模樣了！”
    真是急躁。
    虞維音淡然一笑，纖纖素手翻飛，便解開了纏繞在外的紅綾布。
    綾布如紅蝶倏然落地，露出她手中捧著的緞衫，淡淡的金銀輝芒閃現，令眾人忍不住一陣心驚，繼而，心頭湧起的是強烈的不敢置信！
    那本是黑沉沉，毫無亮點的緞衫，如今竟用金銀線沿著袍角繡了精致細密的流光紋。
    那紋路透過朦朧如紗霧的白鮫綃，在日色下，散發出如月的銀白，如光的金亮。
    微弱的金銀兩色閃現，讓那衣衫顯得格外矜華耀眼。
    一陣驚歎聲響起。
    安畢勝倒吸一口涼氣，默了半晌，仍有些不敢相信，“這是……香雲閃緞？”
    雖然沒有了最初如明霞般綺麗變幻的顏色，但是，如今的香雲閃緞，亦美得讓人移不開雙目！
    不可否認，麵前的衣物絕對有待價而沽的實力！但是……
    他眯著眼打量那緞衫，笑道：“虞小姐，不得不承認，你在織繡上有著令人驚訝的天賦，這件緞衫很美，但香雲閃緞碰水後布料已變得粗糙不堪，如何還能賣得出去？”
    總不至於，讓人買一件能看不能穿的衣衫吧？
    虞維音近前一步，裙裾飛揚間，唇邊的笑意未減，“安老板不如親自細看一番，若還不能入您的法眼，我們自會立刻退還所有定金。”
    那柔膩的觸感，在掌心的蔓延，安畢勝瞪大雙目，將緞衫傳給其他商戶一一觀摩。
    “這……這這這這，太不可思議了！”
    “觸手這般細膩光滑，想必外麵的白衫是用昂貴的鮫綃縫製而成！”
    “這樣一件衣裳，恐怕價值上千也難買到啊！”
    虞維音臉上沒有露出任何驚訝、欣喜的神情。
    仿佛，她一早就預料到眾人的反應，鳳眸裏始終蘊著一抹沉靜的淡然。
    “虞小姐，安某實在是佩服！這香雲閃緞，我們不退了，虞老爺這邊也不必再退定金，此事是我們衝動了，還望虞老爺和虞小姐見諒啊！”
    安畢勝的眼珠子，始終掛在那熠熠生輝的香雲閃緞上。
    他在心裏盤算：此時的香雲閃緞不僅多了金銀繡線的點綴，還有名貴的鮫綃加持，定能賣得比原來更貴！
    看來，他們此番能大賺一筆了。
    “不好意思安老板，製成這樣一件香雲閃緞額外所耗費的成本過高，加上人力、物力，幾近數百兩。所以，此次我們隻能提供一箱的衫料給您，其餘定金，皆會全部退給大家。”
    “這……虞小姐，如果是因為成本問題，我們可以再給您加價，這些香雲閃緞，不如還是全部賣給我們吧！”
    這一回，輪到安畢勝開始著急了。
    他此時真是後悔莫及，若是知曉虞維音有這般妙手生花的能力，一定不會那般信誓旦旦地提出退貨退銀！
    “是啊，虞小姐，我們這些商戶都是永興綢緞莊的老主顧了，今後會繼續跟虞老爺合作的！”
    商戶們紛紛求情。
    虞維音唇邊笑意未減，聲音雖溫柔卻堅定，“抱歉，我們隻能賣一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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