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趙吾善咬牙，額間青筋閃現。
    “音音，你讓他們幾人退出比賽，我立刻下河捉魚！”
    虞維音伸手支著下頜，輕柔的風拂過潔白的麵紗，似平滑如鏡的水麵，徐徐泛出漣漪。
    “好，你們都下去吧，我隻好好兒地考察吾善表哥一人。”
    嬌媚的嗓音，帶著一絲難以名狀的魅惑，簡直能酥軟天底下任何男人最堅硬的筋骨。
    那六名少年本不甘就此放棄，可聽了她這般嬌音，也隻能將魚拋回河內，拿了自己的信物，頗為悵惘地揚長而去。
    “表哥，到你上場的時候了，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呀。”
    少女明麗的眸，凝在趙吾善身上，似蘊含著無盡的柔情，可他此時此刻，感受到的卻是真實的寒意。
    怎麽回事？他當真要跳下河中去捉魚嗎？
    這樣秋風乍起的嚴寒天氣，他又不會武功，沒有內力，受了寒該怎麽辦？
    腦中轉過許多念頭，甚至想要向虞維音討情，可那雙美麗的鳳眸，卻好似能窺探他心中的念頭，透出一股冰冷。
    “表哥，若是不願意，你便離開這裏吧，音音不願強人所難！”
    她突如其來的冷淡，令人措手不及，如天寒地凍裏，最凜冽的一陣風，實在是寒涼得可怕。
    尤其是，對上她那樣一雙熠熠生輝的鳳眸。
    趙吾善心中糾結無比，皺緊眉頭，終於攥住雙拳，“音音，我去！”
    虞維音的臉色並未因此變好。
    反而，眸中還隱含譏嘲，“表哥，我可不希望，你勉為其難地去做一件事……”
    “不——”
    趙吾善這時終於著急，他可不能讓虞維音對他失望，若是讓她寒心，他所委屈所受的一切，也就全沒有意義了！
    “音音，這一切都是我自願的！是我心甘情願為你去做的，沒有半分勉強！”
    他用力拍拍胸脯，昂起頭，抬高下頜，做出一副十足的大丈夫模樣。
    “你就等著看，我定會很快為你抓到新鮮的鱸魚！”
    虞維音的眸，再度湧上一層笑意，似三月桃花隨風而過，帶著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
    她淡淡道：“表哥，那就辛苦你了哦。”
    “不辛苦，不辛苦……”
    趙吾善調轉頭，再沒有猶豫，撲通一聲便跳下了河裏。
    水花濺起的輕響，在耳內如同煙花轟然炸開，被水浸沒於頂的恐慌，在此刻清晰無比地傳進她的腦海……
    那是秋末，虞府後山，一條及腰的小河渠。
    大雨過後，河水漫湧而上，各色鱸魚、鰱魚、鯉魚全都在河內活潑地蹦跳。
    一藍衣男子與緋裙女子信步而至，女子神采飛揚，男子則冷淡異常，看都不看身旁女子一眼。
    女子卻沒有絲毫不悅，依然笑吟吟跟在他身側，不顧他難看的臉色，指著那河渠，對他說：“吾善表哥，你看，河渠內好多鱸魚啊！”
    男子冷冷瞥過去，本欲轉身而去，卻在腦內湧出一個念頭後，唇邊倏而露出一抹陰冷的笑意。
    “音音，你說過願意為我做任何事，是嗎？”
    女子臉上湧出欣喜的表情，不住點頭，“嗯！表哥，隻要你高興，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
    “我想吃新鮮的鱸魚，你下去替我抓魚，做一碗鱸魚湯吧。”
    看了一眼雜草橫斜的河渠，還有河渠旁尖銳的礫石，女子有片刻猶豫，眉間忍不住微微蹙起。
    她是大小姐，從未做過這樣的活，也從未下河抓過魚，她不會……
    “不是說，做任何事都可以嗎？難道，音音的喜歡，隻是嘴上說說而已？”
    男子嘲諷的話響起。
    她暗自咬唇，挽起衣袖和褲管，毫不在意地露出雪白的胳膊和小腿，朝那河渠走去，“好，隻要表哥讓我陪在你身邊，我什麽都會做……”
    水聲嘩啦啦響起，驟然變大。
    虞維音眨了眨眸，有片刻清醒，凝眸望向廊下的河麵。
    趙吾善渾身濕透，寬大的袍衫沾了水，黏在身上格外狼狽。
    他手中拿著一根木枝，試圖叉住水內的遊魚，過了半刻鍾時間，依然一無所獲，在河內禁不住瑟瑟發抖。
    “虞維音，你這個表哥……”
    徐鶯珂瞅了趙吾善一眼，看他身形僵硬，動作無比笨拙，眉頭幾乎打成一個結，“嗯，不太中用……”
    連南風館的小青和小白都比不上。
    小青小白雖是小倌，除卻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連武藝也略有涉獵，哪像河內的男子，文弱不已，連一條魚也抓不住。
    虞維音冷冷一笑，“讓他慢慢兒抓，魚兒要是這麽快抓上來，反倒不好吃了。”
    那時的她，比他此時更狼狽。
    她不會鳧水，身子因受不住秋時的寒冷，好幾次跌倒在冰徹骨髓的河渠內，水珠灑了滿身滿臉，雲鬢被打濕，貼伏在臉上，格外難看。
    趙吾善抱臂立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她。
    “音音，慢慢來，魚兒要是這麽快抓上來，反倒不好吃了。”
    她在河內委屈得想哭，不知道他的話為何這般刻薄。
    明明一開始，是他對她細膩體貼，關懷備至，可當她的心向他慢慢靠攏後，他卻一改之前的溫潤文雅，反倒變成冷硬的冰石，將她所有的熱情與愛慕，都棄若敝履。
    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那時的她，一頭紮進情感的河流，不可自拔。
    如今回頭看看，才發現，不愛就是不愛，明顯得讓人心寒。
    又是猛地嘩啦一聲，趙吾善揚聲高叫，“音音，我抓到魚了！抓到了！”
    浸了滿身的水，從河內爬上長廊，水聲滴滴答答，打濕了黑色的檀木地板，趙吾善緊緊握著手中的木枝。
    看著枝上穿過的魚，仍在垂死掙紮，心中一陣慶幸。
    幸好，抓到魚了。
    得意的笑容浮上唇角，這回，虞維音總該對他滿意了吧？
    “嘖嘖，趙公子，你的體力真是太差勁了，竟花費半個時辰，才捉到這麽一條小魚！”
    徐鶯珂無比嫌棄地開口，用手比劃著那條魚的大小，眼裏鄙夷至極，“跟我的手腕差不多大小呢，這麽小的魚，能燉一碗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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