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路吧。”
    對徐鶯珂，她不疑有他，適才的害怕，不過是被前世的記憶所擾亂心而起。
    邵漠抿唇不語，眼神冷冽如初，並未因徐鶯珂的話而有半分鬆懈。
    跟在虞維音身後，他的手已摸住腰間的六尺軟劍。
    他在心內以性命起誓，若是有任何危險發生，他定會在第一時間保護虞維音！
    這條小道愈往下走，天色便愈黑，一開始是黃沙漫天的昏黃，後來，就成了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一抹珍珠白的瑩潤光芒，在暗中散發。
    不知何時起，徐鶯珂手中已多了兩枚夜明珠，那抹清潤的光，照亮了腳下的路。
    到此時，虞維音已不再發問。
    既然決心信任她，接下去會去到何方，到了自然知道，何必再問？
    枯黃的蓬草，劃過裙裾發出沙沙響聲，幾道寂寥的鴉聲在林間穿梭，似叩鍾敲在心口。
    這條路太長，一開始是朝東而行，後來是向北，再後來又朝南……虞維音本想在腦中勾畫出方位，但到最後，七拐八繞，再辨不清方位，也就算了。
    約摸走了半個時辰，徐鶯珂在前方停下，手中高執著夜明珠照亮後方的路。
    “唉，真累，總算是到了，你們快些上來！”
    虞維音腿腳微酸，卻也還能堅持，三兩步便跟了上來。
    借著明珠清輝，看清他們已走到小道的盡頭，盡頭處除了一麵寬廣無垠的湖，再無其他。
    此時已似子夜般，天空黑黝如同深無雜質的天鵝絨。
    但虞維音心裏清楚，不可能已至子時，推測著時間，如今該是午時，正是日頭當空的時候。
    這般怪異，那隻能說明，他們要來尋訪的地方，絕不一般。
    “去哪兒？”
    環視前麵，除了平靜無波的湖麵，再無他物。
    那湖水在微風吹拂下，發出一陣如笛般的輕響，偶爾，還有幾聲水鳥的歐歐鳴叫，在寂靜空曠的四周，顯得既淒楚又悠遠。
    徐鶯珂伸手指指黑黝的湖麵，“寶貝在湖底，你敢不敢去？”
    虞維音不會鳧水，露出惋惜的笑。
    “這你可就高估我了，我不會水，恐怕不能跟你下去。”
    “我也不會水，但是有了這個東西，在水裏也能如陸地上行走那般方便。”
    徐鶯珂伸出手掌，掌心上靜靜躺著兩粒發著清輝的明珠。
    “夜明珠？”虞維音問道。
    “不是，這是避水珠，隻有兩顆，你拿一顆。”
    回過頭，朝邵漠笑笑，“你應該會鳧水吧？”
    邵漠輕哼一聲，沒有回答，扯下臉上的麵紗，凝著靜謐的湖麵，冷冷開口，“讓我家小姐留在上去，我隨你下去。”
    如今正深秋時節，湖水必定是冷徹入骨的，他不想虞維音受丁點傷害。
    徐鶯珂一愣，看向虞維音，眼裏含著揶揄的笑意，“你這侍衛倒是心疼你。”
    俯身，掬起一捧透亮的水，用力在水麵上一攪。
    “這水是溫的。”她說。
    虞維音詫異，手中捏著那枚珠子，湊過去細看。
    隻見湖麵上果然氤氳著如煙似霧的水汽，伸手輕輕一碰，那水的確溫熱，並不讓人覺得有絲毫寒冷。
    “怎麽樣？虞維音，你難道不想下去看看？”
    徐鶯珂似笑非笑，若是沒有虞維音跟隨，她可不確定這冷麵邵漠，會不會聽從她的指示。
    “既然你都這般再三邀請了，我若是再拒絕，豈不是拂你麵子？不過說好了，找到寶貝後，可不許一個人獨吞。”
    這汀渚別院本就奇特，又有這般怪異的小路，小路盡頭竟還有著一麵寬闊的溫泉……
    這實在不可思議，虞維音任是想破腦袋，也不明白這究竟是何所在。
    “拿好避水珠，你們跟緊我。”
    徐鶯珂到此時，不再耽誤時間，縱身一躍，跳下了湖中。
    虞維音緊握避水珠，也學著她的樣子，跳了下去，邵漠緊跟其後。
    湖中本是一片深黑，如同混沌未開的天空，幸而她們手上的避水珠發出銀輝般的光芒，才將這黑暗劈了開來，隱約可見葉片浮沉的水草，還有各種色彩斑斕的紅尾魚。
    越往深處，那種幽黑的濃度就越大，即便有避水珠，也不能將四周照得亮如白晝。
    虞維音雖不會鳧水，手中攥著這珠子，倒如在地上行走般平滑，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邵漠，黑黝黝的，卻什麽都沒瞧見。
    她心中一緊，難不成他落在後麵了？
    正要轉身往回遊，一雙寬厚有力的手，牽住她纖細的小手，穿過掌心透來的沉穩安定，令她感到一陣溫暖。
    但隻一瞬間，他放開了她，兩人在黑暗中，繼續往前，跟在徐鶯珂身後。
    “你們快些。”徐鶯珂輕聲開口。
    虞維音這才發現，原來拿了避水珠在手，竟能自如地開口說話，心中又是訝異，又是欣喜。
    應了一聲，她低聲對邵漠道：“你沒有避水珠，千萬不要開口，如果撐不住，就告訴我。”
    “放心，不會很久，邵漠內力這般深厚，撐一刻鍾不是問題。”
    徐鶯珂說著，似一尾遊魚，穿過層層黑暗，領著他們繼續往前行去。
    等她終於停下來時，虞維音觸碰到一截堅硬的石壁。
    細細摸索，那石壁上似乎還鐫刻著什麽文字，但她沒辨別出來，也不敢停下，繼續追隨徐鶯珂的腳步。
    見徐鶯珂似對這處熟悉得很，流雲般穿梭，虞維音陡然間摸到一扇雕花窗格，心頭已驚得發涼。
    再往前，雙腿一軟，險些被什麽東西絆倒。
    邵漠遊至她身畔，一語未發，攬緊她的纖腰繼續往前。
    深幽的眸打量著周遭，他的目力極好，已大概看出，這是一座沉寂在湖底的廢棄宮殿。
    又或者說，這是一座陵寢。
    但從未聽說哪朝皇帝，在汀渚別院建造過陵殿一說，即便建陵殿，也不該在桐城徐府。
    腦中盤旋著好幾個疑問，他麵上依然冷硬鎮靜，托著虞維音的腰，不住往前。
    虞維音並不愚鈍，見又沉沉進了條寬闊的大道，大道後穿過一道殿門，她伸手觸摸到飛龍的紋路，心中陡然明白了什麽。
    徐鶯珂是要帶他們來盜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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