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維音垂眸，心中犯難。
    “夫人究竟在怕什麽呢？經過這麽多次，本少爺即便想對你意圖不軌，不都沒有得逞嗎？
    “本少爺也不是那無賴小人，會次次對你用強。京中名門淑女眾多，夫人去結識一番也好，若能給本少爺介紹一兩個才貌雙全的佳人，將來你我和離時，豈不更順暢？”
    翟禎安覷著她深思的眉眼，輕點懷中永樂的臉頰，繼續道。
    “夫人不能隻顧自己，也要為本少爺，為這孩子多想想。你若是走了，她又該讓誰照顧？”
    他這話，隱約讓她不舒服。
    永樂有自己的親娘，翟禎安若是想，可以把盧楚楚召回來，如果不願意讓盧楚楚回來，以他的才貌家世何愁找不到賢惠的夫人？
    隻是，這話她終究還是沒說出口，永樂自出生後不久，就一直待在鳳棲院，與她甚是親近，她心中又怎麽能輕而易舉地割舍下？
    她真要離開，也的確將這孩子安排妥當。
    想了想，她沉吟開口道：“既如此，進京便進京，隻是，期限一到，妾身是必要離開翟府的。至於永樂，妾身會在離開前物色好合適的人選，不會讓她受委屈。”
    “乖乖女兒，你瞧，你娘親這就打算不要你了，你還不幫著爹爹留下你娘？”
    翟禎安麵露沮喪，以手輕撫孩子的額發，永樂雖小，卻也有些聽得明白，急忙就扭過頭去看虞維音。
    那張玉琢般的小臉蛋，忽然就皺了起來，伸出一雙白藕似的小胳膊，便要虞維音抱，嘴裏還惶恐地喊著，“阿娘……阿娘……永樂要阿娘……”
    虞維音接過孩子，邊哄孩子，邊皺眉狠狠瞪了翟禎安一眼。
    “你我說話便說話，你何苦這般逗弄孩子？”
    “我哪兒逗孩子了，這不是實話實說？”
    他不以為意，嗓音卻帶了幾分揶揄。
    “難不成，我這麽一說，你就會立刻改主意？”
    虞維音再狠狠瞪他一眼，按捺下心裏的怒意，不再與他說話。
    這一頓飯吃得盡是愁悶，她原是打算跟他和和氣氣商量離府一事，如今聞得要進京，她麵上隱忍不發，心裏實則無奈至極。
    膳畢後，永樂在她懷內睡著了，她也就起身。
    “夫君，妾身先送永樂回房。”
    翟禎安放下筷箸，執起雪白的錦帕揩了揩唇，也隨之起身。
    “讓碧瓷她們顧看永樂就是，夫人今夜盛宴款待為夫，為夫也為你準備了驚喜。”
    說著，就喚了碧瓷進來將永樂抱走，虞維音問：“夫君可是還有話對我說？”
    “夫人何時這般囉唕？隨本少爺走就是了。”
    他伸手上前，一把就握住了虞維音攏在袖中的小手，一徑出了鳳棲院，便見院外早已備了馬車。
    朱紅簾幔，幔上鑲嵌石榴紅及翡翠藍的瓔珞，車壁間掛著叮鈴作響的風鈴，風雪而過，便是清脆悅耳的一陣聲響。
    翟禎安大步上了馬車，然後在她怔愣時，朝她伸出一雙大手。
    “站在雪地裏很好玩嗎？還不快上來。”
    虞維音悶不做聲，伸出手去，被他輕輕一拉便進了車內。
    翟禎安睨她一眼，笑道：“夫人，別板著一張臉拿本少爺當惡人，本少爺不會再對你做什麽。今日是上元佳節，本少爺想著你嫁來陶城後，一直忙織造府的事務，還未好好遊過街賞過燈，才帶你出來的。”
    虞維音依舊沒理他，聽見車軲轆響起，馬蹄踏在雪地裏，發出沙沙的響聲。
    馬車行駛在繁華的長街上，即便是隔著車廂和簾幔，也能聽到行人發出的感慨，街畔小販的叫賣。
    節日的熱鬧氣氛，並未因寒冷和冬雪有半分消融。
    簾幔外，社火正耍得火熱，唱曲的歌姬、舞蹈的舞姬，全都盛裝打扮，將一整條長街占了大半，街畔邊又擺了琳琅滿目的花燈，金燭輝煌的鼇山，閃耀人眼。
    虞維音雖覺得這樣的場景過於吵鬧，但她平日鮮少出門逛街，乍然見了這番熱鬧，也勾起些少女心性，邊行邊看，不亦樂乎。
    翟禎安見她眉眼舒展，不似先時那般板著臉，心內一暢，拉著她的手便穿過了人群。
    “前麵有猜燈謎的攤子，咱們也去試試看。”
    她冷不防被他溫熱的大掌包住，下意識想要掙開，奈何這人下了死力，偏生狠命地攥著她，生怕她會刹那間就消失一般。
    來到攤子前，他也沒肯鬆開她的手，自顧自攤前取下個燈謎牌板，念道：“畫時圓，寫時方，冬時短，夏時長，打一字……這個謎底倒簡單，不就是個‘日’字嗎？”
    圍觀的人頓時喝彩，那攤子掌櫃聽說，也急忙豎起了大拇指讚道：“這位公子好才情！您猜對了，攤中所有的物什任由您挑！”
    翟禎安卻把眼望向攤子鋪梭巡兩圈，見鋪子內外隻掌櫃的一人，不由納悶問道：“店家，我記得每年會有對老夫妻在您這兒打同心結，怎的今年上元節不見那位婆婆？”
    傳聞，上元佳節得了同心結，便能與心上人同心同德，白首偕老。
    掌櫃的眼裏露出哀傷的神情，他道：“公子，您說的老夫妻是在下的爹娘，去歲已下世了。”
    “抱歉，觸了你的傷心事。”翟禎安抱歉拱手。
    “隻是，在下隻想得一對同心結，不知店家可有此物？”
    掌櫃的聽了，轉身進內取出一個木匣子，將木匣子打開，匣內正擺放著兩枚朱紅色的同心結。
    他點點頭說道：“這兩枚同心結，是我爹娘提前打好的，今年也可挑選。隻是隻此兩枚，物以稀為貴，所以公子隻答對一個燈謎怕是不夠的。”
    “你待如何才肯讓出這兩枚同心結？”
    “除非公子能將這場中所有的對手都打敗，這才算真正實至名歸。”
    虞維音聽說心內微驚，掃了四周圍聚攏的、裏三層外三層的行人，暗自扯扯翟禎安的衣袖，壓低聲問：“夫君，你行嗎？”
    他雖識文斷句，但畢竟以經商見長，對一個燈謎是不成問題，但若是十來個、二十來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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