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維音餘光觸及碧瓷，碧瓷心領神會，也悄然退去。
    陳夫人依然拉著她敘話，言語中頗為不舍。
    虞維音也有幾分動容，便道：“陳姐姐，我估摸著和離後恐怕也沒那麽快離京，到時候，恐怕少不得在雲陽開個綢緞莊或繡坊過活。”
    “虞妹妹有這樣的魄力，我自然是支持的，要是將來虞妹妹真開了鋪子，做姐姐的我自會去照應你的。”
    陳夫人白淨的臉上，滿是關切之意，虞維音也就朝她笑著點了點頭。
    接下來，虞維音在宴席中隻飲了一巡酒，雙頰便湧出陣陣紅霞，一雙眼也似生了紅意，便借口酒力不濟，匆忙退出了太尉府。
    碧瓷跟陳重在府外等候，見了虞維音，便替她將馬車的簾子打起，扶她上了馬車。
    車內驟然少了小燕兒，瞬間就變得空蕩了許多。
    碧瓷不經她詢問，已開口道：“少夫人，奴婢已修書給了老爺，也已安排人馬將小燕兒遣回桐城。她將來是要繼續待在虞府也好，配小廝也罷，都看老爺的安排了。”
    虞維音嗯了一聲，執起花梨木矮幾上的一盞清茶，輕呷了口。
    眸中不經意間，還是劃過一抹黯然。
    “送她回桐城也好，她這個丫頭，心性不定，過分單純。繼續留在雲陽，留在翟禎安身邊，將來被人賣了，恐怕還幫人數錢。”
    碧瓷歎了口氣道：“少夫人對她已算仁至義盡了，不必因她傷心。”
    說罷，將懷中收的好幾個朱紅帖子拿出來，遞到虞維音麵前。
    “少夫人，今日那些夫人們送了許多庚帖過來，您打算怎麽辦？”
    虞維音唇邊浮出一抹笑意。
    “自然是拿給少爺過目，問問他是否有心儀的女子了。”
    隻是，跟他扯開這層窗戶紙，他怕是又要跟她鬧一通不可。
    腦中驀地便想起，他那日，俊美臉龐上湧現的陰霾神色，不由蹙眉。
    “少夫人，華記綢緞莊到了。”
    陳重掣著馬韁，將馬車在鋪前停了下來。
    虞維音也就拂去腦中的愁思，再次整了整衣冠，便領著碧瓷踏進了綢緞莊內。
    華光正蹙著眉頭在莊內訓話，一錯眼看到張桃花滿麵的芙蓉臉，在門檻邊一晃，他已眼尖認出來，那是虞維音無疑。
    當下也不訓話了，將幾個夥計驅開，便笑逐顏開地朝虞維音拱手走去。
    “翟夫人大駕光臨，真是讓在下受寵若驚，快這邊請！”
    說著，便要迎著她往內堂小坐，虞維音也不拘泥，嘴裏說著客氣，身子一轉便隨他進了室內。
    “少夫人，許久未見，您如今是越發光彩照人了！”
    華光笑著讚道，一麵命人趕緊上茶上點心，對虞維音比先前，更加殷勤。
    虞維音不將他的客套話放在心上，眉間一展，便開門見山地對他道：“華老板，妾身此行，是想跟您談合作的。”
    華光心有靈犀，眼眸微閃，問道：“少夫人這是想好了，打算跟在下一同做生意了？”
    自那次商談後，虞維音沒點頭，也沒搖頭，他隻當她是隨口一說。
    沒想到，她今日會特地來華記綢緞莊，不覺心中驚訝。
    虞維音頷首。
    “就依你之前所說的，把念音綢緞莊開在華記綢緞莊對麵，我讓利三分，並負責花樣的設計，你提供商源、貨源及人力，如何？”
    她在心中算了算，即便是讓利三分，因單價開得極高，銷往的不是皇宮便是侯府高宅，利潤也頗為可觀。
    她跟翟禎安和離後，不知那邵子敬會有什麽後著。
    若是自己貿然回到桐城，怕會給爹帶來麻煩，不如先暫時在雲陽安頓，跟京都權貴們結交一番，再伺機行事。
    華光巴不得與她合作，如今見她點頭，也是滿心歡喜。
    “少夫人願意讓利，在下自然是沒話說的，隻是……”
    他略一停頓，眼眸掃在虞維音那張猶帶薄紅的麵頰上，猶豫再三，還是問出了口。
    “少夫人，在下這兩日聽到個消息，說，說您跟禎安兄弟，似乎有些不和？”
    他沒將和離兩字說出口，生怕那不過是捕風捉影的傳聞。
    虞維音卻毫不避諱，直截了當地道：“華老板，實話告訴您，是您想的這樣。”
    華光心中一凜，臉上的笑意漸漸收住了。
    他跟翟禎安的交情不錯，曾經又得翟禎安懇求，要在虞維音麵前替人美言一番的，如今聽罷便露出詫異神色，問道：“此事從何說起？就華某看來，禎安兄弟對夫人您是情深義重的，他不可能如傳聞那般，因少夫人無子，便跟山陽公主廝混起來啊？”
    虞維音盯著他微微一笑。
    “華老板，您跟京中權貴交往甚密，您難道不知道，我夫君這幾日的行蹤嗎？”
    華光那兩道濃眉雖豎得高高的，麵龐卻已微紅，訕訕道：“唉，這……這想必是逢場作戲了……你知道，禎安兄弟風流慣了，但外麵的女子，跟家中的夫人是不能比的，少夫人不要多想……”
    虞維音也不多解釋，隻道：“妾身明白，隻是，妾身也要給自己準備後路……所以，此番合作，在妾身成功和離前，還望華老板要替妾身保密。”
    見她語調忽然低沉認真下來，華光一時也有些恍然。
    翟禎安當真要跟她和離了？
    “也請華老板，不要插手我與夫君之間的事。”虞維音抬起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華光仿似被人看穿了心事，那股赧然之意更甚。
    “既然少夫人這般提醒，華某怎會再過多插手？華某隻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與其說是翟禎安要休妻，不如說，是虞維音想要離開翟禎安。
    這樣的錯覺，讓他一時間不敢小覷麵前這位言笑晏晏的女子了。
    “少夫人放心吧，華某在商言商，少夫人既要與華某合作，華某自然將少夫人當做自己人看待。”
    虞維音微鬆口氣，這才將準備好的花樣圖紙遞出來，“這是妾身加盟的誠意，還望華老板今後多加照拂。”
    華光的眼眸瞬間亮了，點頭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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