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瓷跟杳香都為之變色。
    今日是小姐的大好日子，翟少爺來幹什麽呢？
    他難道，還不甘心跟小姐和離，要來大鬧一場嗎？
    碧瓷蹙緊了眉頭，想開口讓陳重攔住他，可話還沒說出口，翟禎安早已大步流星地踏進了房裏。
    在他身後，還跟著十個身著紅嫁衣的貌美少女。
    每個少女身上的嫁衣，圖案都不一樣，有的是繡著富麗堂皇的牡丹，有的用金銀線在裙角密密麻麻縫了淡綠的小花。
    女子們手中也都各執一方紅蓋頭，紅蓋頭上的花樣，竟都是鴛鴦戲水。
    虞維音站起身來，臉上露出惶惑的神情。
    “這是……”
    翟禎安微微一笑道：“音音，本少爺不是說了嗎？會給你們送一份大禮的。”
    而這份大禮，卻讓一身喜服的邵漠，在心中將翟禎安恨得要死。
    迎親的隊列停在公主府前，鼓樂蕭笙齊鳴，熱鬧得比凱旋那日更盛大。
    單是紅妝箱籠，便抬了足足有百餘抬，自南街到北街，銅錢自笸籮中肆意揮灑，彩幡隨風盡情舞動。
    雲陽的百姓，人人歡呼，個個含笑，口中祝福的吉言，一句接一句。
    這個婚禮，比三年前，翟禎安迎親時，更隆重，更讓人印象深刻。
    邵漠心中憋著的那股怨怒，本有些許減少，卻在大堂之中，看到那十個頭蓋喜帕，身著紅嫁衣的新娘時，再度翻湧。
    玄鐵麵具下，看不清他的神色，但烏眸沉沉，幽深冷冽。
    他每走一步，身旁的空氣就仿佛凝結一分。
    看向高座上的山陽公主和翟禎安，聲音冷沉，帶著絲明顯的不悅。
    “公主殿下，本將來迎將軍夫人，您這是何意？”
    眸光一掃，狠狠乜了翟禎安一眼。
    公主穿著絳紅色牡丹纏枝羅裙，一頭鬢發梳得一絲不苟，沉甸甸的金釵鳳鈿在髻中輕輕晃動。
    她眼裏閃過一絲快意，也有一絲興奮，笑道：“聽太子弟弟說，邵將軍對虞娘子是一見鍾情，不知道將軍能否從這十個新娘中，找出虞娘子呢？”
    看到邵漠那雙黑眸，又沉了幾分。
    公主心裏很得意，對翟禎安這個想法甚為讚賞。
    得罪了她，可不是能輕易就被原諒的。
    “邵將軍，你不許掀開新娘子的蓋頭，隻能在一丈外細細地瞧，選中哪位新娘，哪位便是你的將軍夫人。你可要瞧仔細了，要是選錯了人，可就壞大事了。”
    公主的語氣裏，帶著絲幸災樂禍的意味。
    隨行一同迎親的於闐，望著那一色著紅嫁衣的新娘子，煩躁地揪了揪頭發道：“公主殿下，這些娘子身形相似，又都蒙著蓋頭，這也太為難咱們將軍了吧？”
    公主掩唇一笑。
    “於副將，邵將軍在戰場上能百步穿楊，眼力好得很。如今隻是一丈之內挑出新娘子來，這對將軍來說，應該不是難事，你莫要太過操心了。”
    邵漠不跟公主多費口舌。
    他大步上前，走到一丈的位置，停住，蹙眉凝眸凝視著堂前那十個身段嫋娜的女子。
    翟禎安看出他踟躕，心中不覺快慰。
    忙地催促道：“邵將軍，你可要抓緊時間，動作快些，要是錯過拜堂的吉時，可就不好了。”
    邵漠雙拳微攏，鷹隼般的目光，一一掃過新娘露在外麵的白嫩柔荑上，眸光微閃。
    杳香跟碧瓷在一旁看得心焦。
    尤其是杳香，她知曉邵漠跟虞維音經曆過種種磨難，此時揪著一顆心，越發想要讓他們修成正果。
    看著邵漠的眸光不定，她額際都滲出點點汗珠來了，生怕他選錯了新娘。
    正想上前，去給邵漠一點提示，翟禎安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眸就掃了過來。
    杳香要踏出的腳，硬生生落了下來。
    “本將選好了，可否讓本將親自去將她牽出來？”
    邵漠最後一次掃過眾人的嫁衣，回過頭問公主。
    公主點頭，笑道：“你快去，免得新娘子等得焦心。”
    邵漠踏步上前，往最未站著的那位紅衣新娘走去，伸出手，拽住那女子手中的紅綾帕，一步一引地出了門扉。
    公主和翟禎安相視一笑，默然不語。
    等迎親隊伍的吹打聲，消失在公主府前，山陽公主與翟禎安在堂前不禁捧腹大笑。
    笑道：“邵子敬在戰場上何等機智有謀略，在女人身上，終究還是少了幾分防備。”
    杳香和碧瓷，攙扶著虞維音從朱紅繡屏後走出，那鴛鴦戲水的紅蓋頭，照耀得滿堂燦然奪目。
    她們兩人心裏都著急得很，嘟囔著。
    “這可怎麽辦呀，邵將軍選錯了新娘子啊……”
    虞維音心裏對邵漠有氣，哼一聲道：“他自己選的新娘子，就讓他自己受著唄。”
    翟禎安跟公主聽見，笑得更歡快了，但就在這笑聲中，一陣低沉的嗓音響起。
    “公主殿下，多謝您將本將的夫人送出來！”
    邵漠如狂風襲地般飛快踏進堂前，上前拂退杳香跟碧瓷，伸手打橫一抱，便將虞維音緊緊抱在懷內，顧不上公主氣急敗壞的喊叫，大步流星就出了大堂。
    杳香跟碧瓷心中一樂，忙不迭地追著跟了出去。
    那先前被領出去的新娘子，跌跌撞撞跑回來，公主忙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邵將軍怎麽又回來了？”
    新娘將頭上的蓋頭一扯，皺著俏臉叫道：“殿下，邵將軍是故意的，迎親隊伍根本就還沒走，他隻是命人停了鼓樂！”
    話音一落，府外的笙鼓絲竹驟然響起。
    似環佩叮當，又似鳳凰齊鳴，再到後來如幹軍萬馬的鐵踏聲，比先時更恢弘熱鬧，將一眾人等的說話時都湮沒得幹幹淨淨。
    公主苦笑著，看向翟禎安，歎一聲。
    “邵子敬真是狡猾如狐狸，我們還當他上當受騙了……”
    一番曲折，虞維音還是被邵漠抱上了花轎。
    她心裏有些開心，又覺得不甘心，在他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
    邵漠不為所動，湊近她耳畔含笑調侃道：“夫人莫著急，等洞房花燭夜，為夫不會讓你失望的。”
    虞維音氣得更要命，邵漠忙地退開，將轎簾落下，唇邊的笑愈發濃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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