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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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份上海烈日當頭,酷暑難耐。
    一家人稍加逗留,轉乘高鐵去了長沙,又轉坐汽車來到益陽市南縣縣城,再由兩位舅舅開車接到了外婆家裏。
    汽車離開縣城轉入鄉鎮,一條筆直的公路沿著左側的運河向南延伸。運河上漂浮著幾艘木船,有的用來擺渡,有的用來捕魚。
    每隔幾公裏,運河上都會出現一座有著名字的大型石拱橋,但是有幾座橋隻供非機動車通行。橋頭熱鬧非凡,各種小販和店家忙碌著,一派熱鬧非凡的人間煙火氣!
    道路右邊,是一排排建築規整的兩層小樓,小樓後麵則是一望無垠的原野。
    恰逢今天天高雲淡的好天氣,一片片墨綠色的田野在藍天白雲下顯得格外耀眼,整個世界顯得格外明亮。
    電線杆之間的電線上,晃晃悠悠停留著幾隻嘰嘰喳喳的麻雀,仿佛在商量什麽,又好像在歌唱著這個熱烈的夏天!
    汽車從運河公路拐下來,駛入了另一條更狹窄的水泥路。這條路同樣被原野包圍著,而這條路的盡頭,就是外婆家了!
    一路上,父母和舅舅一直談著家常瑣事,雖然周南並沒有記住具體什麽內容,但是那這聲音卻在無形中深深嵌入到了周南的記憶裏,深刻,穩固。
    車子拐過最後一個彎角,周南遠遠的看到外婆站在家門口等著自己。那一抹白色短袖和黑色褲子,和身後的房子融為了一體,頭頂上的鬥笠在陽光下泛著銀色的光芒。
    雖然周南在很小的時候就隨父母去了意大利,但是對於外婆家他還是保存著十分美好的回憶。
    小時候的夏夜,清涼的晚風褪去了一整天的燥熱,外婆和嗲嗲在樓下的空地中央支起帳篷,周南躺在柔軟的墊子上,側著身子望向遙遠的夜空。
    繁星點點,嗲嗲說每一個亮點都是一個夢想,他希望周南能夠找到屬於他自己的星星。
    帳篷外麵的世界一片寧靜,偶爾傳來鄰居家大黃不明所以的狂吠,但很快平息了下去,偶爾響起蚊子們的嗡嗡聲響,都被嗲嗲凶惡的肢體動作趕跑的一幹二淨。
    稻田裏抓小龍蝦雖然會有劃破小腿或者弄髒下身而引起嗲嗲的訓斥的危險,但是周南每次都禁不住誘惑,偷偷跟著鄰居家幾個大孩子,繞過各家門前,鬼鬼祟祟地沿著村裏最邊緣的小路藏進稻田裏。
    不過最令周南難以忘卻的,卻是嗲嗲在門前水溝裏捕獲的黃金美食---黃鱔!
    他經常坐在板凳上,看著外婆把一條條黃鱔的腦袋用一根釘子釘在地麵上,然後開膛破肚,掏心挖肺。
    周南總是大聲嚷嚷著說這太殘忍了,發誓說他以後再也不吃黃鱔了。
    但是當香噴噴的米飯和黃鱔一起出鍋的時候,周南卻放棄了之前的誓言,每次都能吃兩大碗米飯。
    周南上一次回到外婆家是在十三歲的時候,距離今天已經過去了四年。
    外婆沒有什麽變化,嗲嗲的白頭發比以前多了不少,這讓周南心裏一酸。
    當他再次吃上外婆準備的黃鱔火鍋時,他感覺這是世界上最美味的東西,比意大利的各種麵條和三明治好吃多了!
    小時候鄰居家的幾位玩伴,現在都已經不在家,要麽外出讀書,要麽已經走上社會養家糊口。周南也隻好把從意大利帶來的各種小玩意交到他們父母手中。
    走街串巷,享受美食,周南玩得不亦樂乎!
    但終要和外婆嗲嗲說再見了,那一大堆早就準備好的菜籽油,土雞蛋,黑茶之類的東西,卻因為周南父母的再三推辭而沒有帶走,因為他們沒有自駕的汽車,所以非常不方便攜帶。
    周南鑽進舅舅的汽車後座,車子啟動時,他忍不住抽泣起來。透過後視鏡,周南看到外婆和嗲嗲像是兩尊雕像站在原地,目送他們遠去。
    六月底的中國,北至興安嶺,南到海南島,一片燥熱。
    周南成功說服了父母給了自己一筆錢,先後去到了古都長安和大漠敦煌,滿足了他從小的一個小小夢想。
    氣勢恢宏的兵馬俑,精妙絕倫的莫高窟,古色古香的古城牆,大漠邊緣的月牙泉,
    曆經風雨的漢長城,還有白居易筆下的華清池。
    周南貪婪地欣賞著每一處古跡,並隨手拍下照片發到社交平台上,引起了遠在意大利的隊友們的紛紛點讚。
    更有甚者,維切利已經計劃好了明年的中國之旅。
    心滿意足的周南又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車臥鋪回到老家。
    令他感到吃驚的是,傍晚的野球場,居然已經有人認出了他!
    “快看,那是周南!”其中一個麵相稚嫩的少年在和隊友偷偷的嘀咕。
    “沒錯沒錯,就是他!”
    周南迅速和當地的球友們打成一片,但可惜的是,他已經忘記了本地的方言。在比賽節奏較快的時候,他還會不自覺的蹦出幾句意大利語來和隊友交流。
    球賽間隙,周南向大家熱情的介紹著意大利的各種趣事和風土人情,引得大家一片歡呼。
    當然,在這樣的野球場上,周南還是可以輕鬆駕馭各種難度的。
    無論是過頂長傳,還是高空卸球,亦或是連過數人的戲碼,周南都可以駕輕就熟地展現自己的天賦。
    廣袤的祖國,熱情的同胞,還有秀麗的山川,周南在中國流連忘返,如同久旱逢甘露的莊稼地,吮吸著祖國的空氣。
    臨近回程的日子裏,周南去到書店,購買了幾本有關中國文化的書籍,從飛天壁畫到詩詞歌賦,一部分要留給自己,另一部分要送給對中國文化感興趣的隊友們。
    離別的日子到了,周南跟隨父母再次前往上海,準備搭乘飛機飛往意大利。
    候機廳裏的廣告屏幕上,滾動播放著上海本地球會和一支國外球會的海報,似乎兩支球隊要在近期舉辦一場夏季友誼賽。
    過安檢,候機,登機,一切都非常順利。
    周南望著舷窗外的城市,心裏默默地和祖國道別。
    “再見了,中國!我一定還會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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