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大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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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路快馬加鞭,急奔京城,卻在西門外遇到了不少災民,隨著沈烈勒住戰馬,向著刀十三道。
    “去問問這些災民是從哪裏來的。”
    刀十三上前一問方知,半月前陝西華州地震,地動山搖,倒塌民宅數萬間,超過十萬災民沿街乞討,竟然一路走到京城來了。
    瞧著黑壓壓的一大片人,男女老少都有,一個個在道路兩旁盤膝而坐,便好似沒了魂的行屍走肉一般。
    衣衫襤褸。
    麵有菜色。
    沈烈心中咯噔一下,不由得眉頭大皺,在心中咒罵著這倒黴的年月呀,大明人到底招誰惹誰了。
    小冰河期,旱災,雪災,蝗災,地震
    這到底是造了什麽孽呀!
    想了想。
    沈烈又向著眾人道:“咱們還有多少幹糧,都拿出來發下去。”
    刀十三,李朝花等人趕忙翻身下馬,將包袱裏攜帶的幹糧,肉幹,飲水,沿途發給災民,可這隻是杯水車薪。
    發完了幹糧。
    一行人在沉默中向著城內走去,不多時,隨著前方人聲鼎沸,災民多了起來,還有一些挎著腰刀的軍兵正在維持秩序。
    抬頭看。
    沈烈便瞧見了道路兩旁的道觀廟宇外,有一些良善人家,道士道姑開了些粥棚,正在給災民施粥放糧。
    喧鬧中熙熙攘攘。
    沈烈騎著馬,在番子們護衛下徐徐而行,似心有靈犀,抬頭看,便在那芸芸眾生之中,瞧見了朝思暮想的那一抹靚影。
    瞧著那婀娜修長身段的絕色女子,戴著鬥笠,戴著麵紗,正戴著丫鬟下人攪動著一口大鍋。
    沈烈失聲叫道:“靜兒”
    也顧不上別的。
    趕忙翻身下馬飛奔過去,一把抓住了嬌妻纖長粉臂,瞧著她化身救苦救難的觀音大士,沈烈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此刻張精修那雙明豔的眸子裏,也閃爍著驚心動魄的異彩,而四周圍,妾室芸兒和幾個陪嫁丫鬟便鶯鶯燕燕的輕叫起來。
    “老爺回來啦!”
    “少爺你何時來的”
    大庭廣眾之下。
    沈烈趕忙向著妾室,丫鬟含笑點頭,而張靜修卻玉麵緋紅,趕忙將玉臂甩開,輕啐了一口。
    “人多別拉拉扯扯。”
    沈烈便隻好強壓下心中相思之情,應了一聲:“嗯。”
    得嘞!
    一揮手。
    沈烈向著身後一群人低聲喝道:“還愣著做什麽幫忙呀!”
    這一聲令下。
    好似呆瓜一般的刀十三等人趕忙蜂擁上前,口稱夫人,如夫人,見了禮,便開始幫忙施粥。
    沈烈在一旁看著,麵前排成了長隊的災民,手中的破碗,那一張張可憐巴巴且沾滿了汙穢的臉,心中又變得沉甸甸。
    一邊施粥一邊與嬌妻愛妾閑聊著。
    這地震為何如此嚴重
    芸兒便煞有其事道:“聽陝西來的老人家說,陝西一帶這些年震過許多次了,大約是在嘉靖三十四年臘月,陝西地動,天下震動,波及山西、河南、甘肅一百餘縣,地動於午夜時分,不及防備,百姓軍民有名姓者死傷百萬”
    沈烈點點頭,一個念頭在腦海中冒了出來。
    餘震。
    這事他還真不知道,嘉靖年間有這麽一場可怕的北方大地震。
    都已經過去了二十年,連餘震破壞力都如此驚人,可想而知嘉靖三十四年那場波及整個北方的大地震有多可怕。
    這糟糕的國運真是一言難盡。
    讓沈烈直歎氣,便隻好向著刀十三叮囑了幾句:“趕緊跟著芸兒進城,亮東廠的牌子,從各家酒樓飯莊多購買一些糧食。”
    “再過幾天呐”
    沈烈目光變得森然,隻怕這京城的糧價要漲到天上去了。
    對了!
    隨著沈烈一巴掌拍在自己腦門上,便又向著手下的番子們吩咐道:“去沈家莊,天津左衛多搬些土豆番薯過來。”
    一年下來。
    沈家莊和天津左衛地窖裏的土豆和番薯,應該是攢了不少了,這不是派上大用場了麽!
    一陣忙碌過後。
    前麵城門處突然喧囂起來,便隻見甲胄鮮明的禦林軍四出,跟在禦林軍後頭的是大批宮女太監,還有明黃色的車駕,徑直奔著一座道觀去了。
    不多時。
    宮女太監們也開始在道觀外開設起了粥棚,煮起了白粥,蒸起了饅頭,煙熏火燎中沈烈看著那華美的車駕。
    和張靜修對看了一眼,不由得失聲叫道。
    “太後也來了”
    好嘛。
    沈烈趕忙吩咐了幾句,便向著禦林軍亮出了自己的虎頭銅牌,急匆匆向著那種滿了山野花的道觀走去。
    片刻後。
    道觀內。
    道士,道姑們正在吟唱經文給災民祈福,隨著沈烈急匆匆向著大殿走去,幾個熟悉的技勇太監趕忙行禮。
    “參見沈爺。”
    沈烈揮了揮手,站在大殿門外探出身體,向著殿內張望著,一眼便瞧見了正跪在蒲團上的李太後,王皇後二人。
    沈烈也不敢驚擾太後與皇後,便隻得向著技勇太監叮囑了兩句,把守好四周,萬萬不能出什麽岔子。
    從道觀中走了出來,沈烈看了看粥棚前越來越長的災民隊伍,不由得開始替萬歲爺擔心起來。
    在這個年月地震是什麽。
    是天子失德,上天降下的懲罰!
    眼睜睜看著朝野之間,言官清流們又要鬧騰起來了。
    打從嘉靖朝的大禮儀之爭開始,這大明的官場風氣就壞了,但凡和皇家有關,哪怕是芝麻蒜皮點破事兒也要上綱上線。
    齊楚浙黨
    沒有問題也要製造點問題,沒有話題也要製造話題,在無盡的爭吵中消耗著這個偌大王朝的元氣。
    這地震一來。
    沈烈揉了揉酸痛的太陽穴。
    麻煩了。
    同時間。
    奉天殿。
    端坐在龍椅上的朱翊鈞,迎來了親政後的第一場天災,那略顯稚嫩的臉上此刻早已是一片鐵青。
    殿內。
    禦史台早已群起而攻之,在唾沫橫飛中搬出來聖人言,大道理,什麽天人感應,天子失德惹來了上天震怒。
    “臣請陛下率領百官,前往太廟請罪,求祖宗保佑”
    “臣有本奏,請陛下降下最己詔!”
    吵鬧中。
    心力憔悴的少年天子終於按捺不住心中怒火,騰的一下站起身,在言官們的攻訐中,沉著臉拂袖而去。
    而禦史台的大人們,六科給事中一麵做出悲天憫人之色,另一麵,便好似打了勝仗一般揚眉吐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