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約已下。
    兩國文士皆屏氣凝神。
    這時周國太子反倒鬆了口氣。
    目光中露出了一絲喜色。
    “上官大家，看您的了！”
    在場文人皆知。
    周國這場文鬥的人選中必有鄭夫子和上官白文。
    但別忘了文鬥為三局兩勝。
    周國還有一人未曾露麵。
    上官白文點了點頭，看向站在自己身後的一名仆役。
    “嶽清，別讓本宗主失望！”
    這個名叫嶽清的仆役恭恭敬敬的對上官白文拱手。
    “終於該我上場了！”
    說完，他便走了金鑾殿中央。
    江澄打眼看去。
    隻見這嶽清不過平常長相。
    屬於丟在人群中便找不到的路人甲。
    但仔細看去可以發現他的眼神堅定。
    哪怕被一眾官員上下打量依舊不卑不亢。
    此人絕非等閑之輩。
    “魏皇，這便是我周國第一位出戰的文人，嶽清！”
    上官白文頗感自豪的向魏皇介紹。
    這時魏國文人當中有人認出了嶽清的身份。
    大呼道：“此人莫非就是儒雅學宮魁首嶽清”
    “居然是他。”
    “據說這嶽清不過弱冠之年，卻已戰勝上一任魁首，乃是儒雅學宮創辦以來最年輕的魁首！”
    江澄聽到他們的討論聲。
    不由得暗自點頭。
    這人果然不是一般人。
    周國為了不暴露他，故意讓他混在仆役當中。
    真可謂是好重的心機。
    “敢問誰願與我一戰！”
    嶽清睥睨眾人。
    拱手問道。
    “我來！”
    嶽清話音剛落。
    一個恬靜淡雅的聲音便從魏國文士當中傳了出來。
    從聲音中聽不出一絲情緒的波動。
    在場之人無不側目向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
    正好看到公孫明月一身素袍緩緩從座位上站起。
    她的臉上並無粉黛。
    隻有如深潭一般的平靜。
    仿佛眼前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她穿過諸位大臣文人的席坐。
    徑直來到嶽清麵前。
    向他作了個文士禮之後才開口道。
    “學生公孫明月，望先生賜教！”
    嶽清看到公孫明月之後臉上頓時出現了一抹驚豔之色。
    他在儒雅學宮也見到過無數名門貴女。
    投懷送抱者有、故作清高者也有。
    唯獨沒有像公孫明月這般冷漠如霜的人。
    於是他趕忙拱手還禮。
    “公孫才女的大名我早有耳聞，今日一見才知傳言非虛。”
    “先生客氣。”
    公孫明月麵無表情的回了一句。
    腳步輕挪。
    站到了嶽清對麵。
    兩人的文鬥正式開始了。
    “魏皇，第一場文鬥我提議用雙球之法定輸贏，您看如何”
    周國太子開口說道。
    雙球之法乃是文人比鬥中最常見的一眾方式。
    同時也是最公平的。
    之所以被稱為雙球。
    便是讓兩位比鬥的文人互相出題。
    就像繡球一般在兩人之間傳遞。
    但一人隻有一次出題的機會。
    不是對方被難住便是自己被難住。
    所以雙球之法也被稱為生死局。
    對此，魏皇並沒有反駁。
    淡然道：“準了！”
    聽到魏皇答應。
    嶽清的眼角不由得露出一絲笑意。
    拱手對公孫明月說道：“公孫才女，這第一球便讓你先來如何”
    第一球，便是讓公孫明月先出題。
    一般出第一題的人都有一定優勢。
    嶽清將這個機會讓給公孫明月。
    就是打定了他必不會輸的注意。
    誰知公孫明月卻搖了搖頭。
    “還是抓鬮吧！”
    嶽清無所謂的一笑。
    “也行，誰來第一球都不會影響結果！”
    很快。
    一名宦官便捧著放有先手和後手的紙條走到了兩人麵前。
    嶽清伸手拿過一張紙條。
    打開之後不由得笑了。
    “看來今天的運氣不錯，我是先手！”
    他對著公孫明月打開紙條。
    上麵寫的果然是先手二字。
    “先生請！”
    公孫明月沒有打開自己的紙條。
    淡然的讓嶽清先出題。
    “哈哈哈，那就恕在下無禮了。”
    “實不相瞞，在下在來魏國的路上偶然作得一首好詩。”
    “連宗主都評價為難得。”
    “今日在下便以這首詩作為第一題的題目如何。”
    聽到他的話。
    魏國的文人都大吃一驚。
    不知是什麽詩。
    居然連上官白文都給出了如此高的評價。
    “先生請自便！”
    公孫明月並沒有被他所嚇到。
    麵色依舊如常。
    “輕舟已過綠野萍，滿目蕭瑟不見春。”
    “羊腸猶見凍死骨，貧母懷抱幼兒眠。”
    “萬裏黃沙裹紅光，良駒低頭食糟糠。”
    “盛世佳期有人享，不見牆下累屍骸。”
    此詩一出。
    上官白文的臉上頓時露出了一抹難以掩飾的輕蔑。
    不止是他。
    在場凡是非魏國的文人都是同樣的表情。
    嶽清詩中第一句談到的綠野萍乃是周國和魏國交接之地。
    同時也是隴西道的邊緣。
    他是以此詩說出了他來到魏國後所看到的一切。
    路有凍死骨，黃沙卷血色。
    這不就是在嘲諷魏國朝廷無治國之才。
    導致隴西遭此旱災。
    魏皇的臉色也陰沉到了極點。
    沒想到這嶽清看著貌不驚人。
    作出的詩竟如此有侮辱性。
    現在隻能將希望寄托在公孫明月的身上了。
    希望她能夠抵擋住嶽清的這番攻勢吧。
    公孫明月的眉頭微微皺了皺。
    身為文人。
    她自然知道接下來她所作這首詩的分量。
    思索片刻之後。
    她才緩緩開口。
    “人有萬畝千頃糧，卻無半粒還家鄉。”
    “天有風雨知房簷，碧波晴空忘爹娘。”
    “三月三日離家去，雙親苦勸不聽降。”
    “終有一日兒豺狼，磨刀霍霍向爹娘。”
    “好！”
    聽到公孫明月所作之詩。
    魏皇忍不住大聲喝彩。
    絲毫不顧帝王威嚴。
    原因無他。
    公孫明月的詩完美的將嶽清所有的攻勢都接了下來。
    她在詩中將周國比作魏國的兒子。
    兒子不思進取，離家出走。
    之後心性大變，提刀欲殺爹娘。
    既然魏國都是爹了，那隴西道的那些事自然輪不到兒子來管。
    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果然。
    嶽清和上官白文聽到這首詩臉色都變了。
    變得格沉。
    “在下隻聽聞公孫才女溫文爾雅之名，卻不知還有如此口舌！”
    嶽清皮笑肉不笑的嘲諷道。
    “先生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
    公孫明月淡淡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