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歡的手一頓。
    尖銳的刀尖已經劃破星星細嫩的肌膚，滲出一滴豔紅的鮮血。
    那鮮血將所有人的眸子都刺痛了。
    沈沉舟瞳孔驟然緊縮，死死看了時默：
    “你說什麽”
    時默勾唇，笑的看上去極為愉悅，又有一種如釋重負的快意：
    “您聽得很清楚，不是麽
    “星星是您的親生女兒，身上流著的是您的血脈””
    沈沉舟聽到了自己劇烈的心跳，感覺到了自己瞬間發麻的後背。
    麵對最可怕的恐怖襲擊和死亡威脅，他都還沒有露出過這種表情。
    清歡看向他，眼睛微微眯了眯。
    “不可能。”沈沉舟筷開口，聲音竟是啞的。
    “我有沒有女兒，我自己心裏清楚。”
    沈沉舟閉了閉眼，努力在自己的腦海裏，用盡最大的理智，將自己這五年來遇到的事情全部過了一遍。
    怎麽可能有女兒呢，他連女人都沒有碰過。
    這五年來他一直在投入於自己的偉大事業，又怎麽可能弄出來這麽一個小東西。
    時默歪頭，緩緩從地上爬起來。
    手指的傷痛和小腿的骨裂並不阻礙他的動作。
    他走到了櫃子邊，將體檢報告拿了出來。
    在沈沉舟刺骨又滲人的目光裏，時默微笑著雙手奉上。
    “父親，這是星星住院第一天的體檢報告，請過目。”
    沈沉舟覺得自己應該一手揮開，但是他掐了掐掌心，竟是控製不住地接了過來。
    他直接翻到了最後一頁，星星的血液詳細參數赫然映照在了他的瞳孔裏。
    他也是有一定的醫學知識的，所以一眼就看了出來——
    體檢報告的主人，99是他的親生孩子。
    哭成——怎麽可能
    他看了又看，拿著報告的指尖泛白，瞳孔幾乎縮成了針尖。
    最大意外出現了。他想著。
    可是自己確實是完全沒有弄出一個女兒的印象的。
    他抬頭，咬著牙，看向時默：
    “再測一次，現場和我的血型做對比。
    “如果這是你的把戲，那你今天不會或者走出這個醫院。”
    時默臉上沒有一絲慌亂：“好的，父親。”
    倒是沈驍和沐之慌了。
    因為他們認定這是時默為了欺騙父親做出來的資料。
    星星怎麽可能是父親的親生女兒呢
    一個是世界上最清澈美好的小天使，一個是匯聚了所有黑暗的病態反社會大壞蛋。
    簡直就是一黑一白的兩麵，怎麽可能是那種最深切親密的關係。
    隻是沒想到時默會為了星星做到這一步，不惜代價欺騙父親，看來時默也不至於太討厭。
    可是現在，時默的謊言要被揭穿了。
    沐之和沈驍二人慌亂地看向時默，卻見時默麵帶微笑，不慌不忙。
    他拿著一個小針筒，抽了一點星星的血。
    在對上小孩那盛滿了淚水，惶然失措，驚恐到近乎應激的眼神的時候，時默衝她笑了一下，輕聲道：
    “誇不怕，哥哥會魔法。”
    隨後，他甚至走到沈沉舟的身邊，還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沈沉舟深深吸了一口氣，看向清關，聲音帶著他沒有意識到的微顫：
    “看好他們，包括你手裏的小孩，在我來之前，什麽都不要做。”
    清歡點點頭，垂下眸子：“是。”
    沈沉舟強迫自己不要去看星星，可是餘光還是不自覺地瞥到了星星臉上的表情。
    那雙遠遠的大眼睛直直的看他，竟然像是破碎的琉璃似的。
    沈沉舟心髒猛地被撞了一下，一時間竟然難受地喉嚨發哽。
    他大步走了出去。
    病房裏安靜下來。
    沈驍和沐之目前還沒有什麽行動力，清歡手裏拿著刀，又抱著他們最珍貴的寶貝星星。
    他們當然不敢有半點輕舉妄動。
    “星星別怕，不哭不哭。”沐之努力讓自己看上去一點事情都沒有。
    她看著星星的模樣，心疼極了。
    沈驍更是死死握住了拳頭，掌心掐出血來，也感覺不到。
    他在想著，等會兒時默失敗了，他怎麽才能保護好星星。
    清歡組成歪頭看向星星的小臉。
    她的長卷發擋住大半張臉，叫人無法分辨她的表情，目光和情緒。
    -
    與此同時，沈沉舟看著自己的血樣被放入機器，黑沉沉的眸子深不見底。
    時默也隻是沉默地站在他的身邊，嘴角勾著，似乎又恢複了一如既往溫和優雅的模樣。
    沒人知道他的小腿生疼。
    沈沉舟忽然開口：
    “怎麽會想出這麽愚蠢的方法”
    他似乎已經確定了這是時默在騙他，
    “我很失望，時默，這不像是你做出來的事情。
    “太蠢了，我會親手了結你。”
    沈沉舟垂眸，大拇指緩緩摩挲著食指的戒指。
    兩人的身型都是極為優越，寬肩窄腰，一個清潤，一個冷肅。
    護士們遠遠猜測這兩人的關係，全不知談話間，其中一人輕輕吐出的是殺人之事。
    時默並不辯解，也隻是低聲說“好。”
    連空氣都似乎凝滯了，時間在粘膩的消毒水氣息中一點一點纏繞在沈沉舟的身上。
    他從來沒有這樣坐立不安過。
    當報告一點點打印出來的時候，沈沉舟竟然有些不敢去看。
    倒是時默極為積極，他大步走了過去，拿起報告，又雙手捧到了沈沉舟的麵前：
    “父親，請看。”
    沈沉舟沒有接過。
    因為他已經看到了上麵的一行大字——
    “親權關係。”
    一瞬間，沈沉舟聽到了自己劇烈的心跳，後背上竟是起了一層戰栗。。
    無數的回憶漫上，他忽然想到了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小孩一點都不怕他。
    怎麽會有小孩不怕他呢
    而他的狼，竟然對小孩格外親昵。
    明明那是一隻除了他，什麽人都往死裏咬的狼。
    現在，一切的疑點都有了定論。
    “怎麽會……”
    他啞聲喃喃，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將五髒六腑全部填滿，酸脹得近乎疼痛。
    他朝著病房的方向走去，走著走著，竟然跑了起來。
    時默忍著小腿劇烈的疼痛，跟在了後麵。
    沈沉舟推開門，所有的目光都匯聚向他。
    他一步一步朝著星星走過去，張了張嘴，竟是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修長的指尖微微發顫，抬起來，似乎想要碰一下星星。
    可是星星忽然往後一躲開，小奶音一抽一抽的，咬著嘴唇，一字一句：
    “你不是我爸爸，我不要這個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