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雅心頭湧上極大的恐懼，沒等她反應過來，裴玉已經走遠了。
    那邊導演也在叫她，薛雅趕緊調整好表情，小跑著跑了過去。
    沐之換完衣服走出來的時候，臉上的妝容並沒有變化。
    就連化妝師也不斷感慨，沐之的妝比她想要給沐之化的的還要高級。
    剛好，今天的這場戲是她實驗的女主角心態急劇變化，最終變得心狠手辣的一場戲。
    而星星飾演的小女孩，則是幼時的女主。
    將會被她徹底殺死。
    這場極為意識流的戲非常難演，不僅需要沐之有著極強的，撕裂的爆發力。
    還要小朋友的配合和哭泣。
    小朋友的哭戲一直是最難的，要哭得不假，還要有情緒的變化。
    導演已經想好了這短短幾分鍾的戲可能要拍兩天。
    場景已經準備好了，沐之此時正在拉著星星的手，給她講戲。
    “到時候姐姐掐著你的時候，你要一臉認真的，無辜地說‘你真的要殺掉我嗎’
    “記得不要哭哦，但眼睛裏麵最好帶點眼淚，
    “最後，姐姐用刀捅進你的胸口，那個是假的啦，伸縮的，星星記得眼淚掉下來，但是不要大哭，大概是絕望又解脫的感覺……”
    沐之說著說著，閉上了嘴。
    這些要求，對於一個成年人來說都難，更不要說一個小孩子了。
    她笑了起來：“沒事，星星隨便演演就行，沒有人會說星星一句不好的。”
    倒是星星聽得一臉認真，還時不時重複沐之的話，小臉上可嚴肅了，像是在認真記著每一條囑咐。
    沐之又過了一遍自己的台詞，默默在心裏醞釀了一下情緒。
    也不忘提醒星星：
    “到時候姐姐可能有點可怕，星星不要被嚇到。”
    星星挺起小胸脯，笑得甜甜的：“不會的！姐姐永遠是全世界最好的姐姐！”
    沐之也笑了一下，但是笑意不達眼底。
    她有些心不在焉。
    師宏斌怎麽還沒來，他來了，她該如何誘惑，改如何將那些激烈的情緒隱藏。
    一直到導演喊“action”的時候，她還是有點沒入戲。
    星星歪頭站在一邊，眼神是導演最想要的清澈見底的純粹目光。
    倒是沐之有些接不上戲，導演喊了好幾次“卡”。
    一開始的時候，導演還打圓場：
    “看來沐之是好久沒工作，有些找不回狀態啊，我們再多來幾次。”
    結果好幾次下來，沐之還是捏了捏眉心，擺手道：“帶一下再來一遍。”
    旁邊幾個薛雅在內的女演員，忍不住開始小聲討論：
    “認真的嗎這也是影後”
    “這破演技我上我也行啊，果然上位就是靠著這張臉吧。”
    “真是在浪費時間……”
    薛雅環顧四周，看到其他工作人員的臉色也慢慢不好了起來，心中得意，忍不住大叫到：
    “沐之老師，您既然狀態這麽差，不如讓我們把後麵的戲先過了吧。
    “不然大家在這裏幹等著，也太浪費大家時間了。”
    有人朝著薛雅看過去，不知道是覺得她愚蠢還是覺得她勇敢。
    總是是有一些讚同的眼神的。
    沐之眸光淡淡地掃了過去，宛如一個張揚的妖妃一樣，用看螻蟻的眼光從上到下掃了一下薛雅，語氣淡淡：“你哪位”
    薛雅從頭到尾都在偷偷錄像，看到沐之這個樣子，憤怒之後，又覺得竊喜。
    她後退一步，可憐道：
    “對不起沐老師，我隻是個新人小演員，什麽都不懂，隻是說話有點直了，冒犯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確實是個新人小演員，手段都這麽低級。
    沐之心情不好，根本就不想理人。
    但是一直乖乖待在旁邊的星星全忽然開口了，小奶音天真爛漫：
    “可是這位姐姐，你胸前口袋裏正在錄像的是什麽呀”
    薛雅瞬間臉色一白。
    沐之挑了挑眉。
    導演和莊蕊臉色一變，大步走了過來，盯著薛雅：
    “你在拍什麽給我”
    薛雅：“沒，沒有啊！我沒有拍……”
    星星歪頭：“可是姐姐，剛剛你從一開始就拍了呀，還調整了好幾次角度呢，星星都看到啦”
    莊蕊要搶薛雅的手機，薛雅白著臉連連後退，手指慌亂地在手機屏幕上戳著，試圖消滅證據。
    但就在這時，忽然一隻有力的修長的手死死扣住了薛雅準備點刪除的手腕，用力一撇——
    “啊啊！”薛雅慘叫起來，手機掉在了地上。
    是裴玉。
    裴玉將手機撿了起來，似笑非笑地在指尖轉了一圈，遞給了莊蕊。
    莊蕊黑著臉點開視頻，這隻要稍微剪輯一下，放出去，又會給沐之帶來極為不利的輿論影響。
    導演的臉色也十分難看：“女三換人。”
    “導演！”薛雅直接哭了出來，“我不是故意的導演，別把我換了……”
    這個可是她千辛萬苦才爭取來的角色。
    找沐之的岔也是公司的要求，不能怪她啊！
    導演皺著眉，確實換個演員是很複雜的事情，薛雅的公司也是資方之一，不好換。
    但他還是讓人把薛雅強行帶去休息室了。
    莊蕊拿著薛雅的手機，確保視頻完全粉碎之後，才冷著臉將手機遞給薛雅的經紀人：
    “我需要貴公司一個解釋。”
    這個小插曲讓大家的臉色都有一點奇怪。
    沐之有些煩躁地捏了捏眉心，心想怎麽這麽多屁事。
    “繼續吧，再來一次，要是還不行，那就下午吧。”
    她說的隨意，大家臉色也都不好看，白白浪費了一上午，換誰心裏都不爽。
    沐之這是退步了還是江郎才盡了
    導演點點頭：“準備好……開始！”
    沐之死死盯著星星的雙眼，企圖讓自己入戲。
    就在這一瞬間，她餘光瞥到了一輛黑色低調的豪車在旁邊停了下來。
    然後，那道刻在她骨子裏的身影走下車來。
    一瞬間，渾身的血液因為強烈的恨意開始沸騰，指尖冰涼，但是眼睛是熱的。
    她的雙眼開始變得豔紅，抬起的指尖顫抖卻狠厲，輕輕掐住了星星細嫩的脖頸。
    星星盯著沐之的雙眼，清澈的雙眸裏漫上了搖搖欲墜的心疼。
    小奶音很輕很軟，帶著點破碎的詰問：
    “你真的要殺了我嗎”
    沐之呼出急促，仿佛有大片的血紅遮住了她的雙眼，築起的壁壘的接近崩潰前的一瞬間，在她的心裏發出轟然的撞擊。
    “當然。你死了，我才能活。”
    她的嗓音發抖，帶著幾乎慘烈而笑意。
    她眼裏是深入骨髓的恨意，嘴角卻像是開得糜豔的花一樣的笑意。
    隨後，她高高揚起手裏的刀，狠狠刺入了星星的心髒。
    星星睫毛猛地發顫，不知為什麽，自己的心髒像是真的疼的厲害。
    是因為姐姐現在的痛苦，太真實了麽
    大滴的眼淚從星星的臉頰滾落。
    至此，女主徹底殺死了小時候的自己，朝著自毀的目標，一步步走去。
    ——
    現場一片寂靜。
    導演甚至都忘了喊停，莊蕊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摸到了一片潮濕。
    絕望又劇烈的情緒像是撲麵而來的浪潮，將每個人都淹沒了。
    這就是影後的實力嗎
    “啪啪啪！”
    鼓掌的聲音響起，打破了這凝滯的安靜。
    師宏斌一邊鼓掌一邊走了過來，微笑道：
    “不愧是影後，太精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