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淘氣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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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映相信,不管那家脂粉鋪子的人、怎麽在這三年多裏清理“罪證”,他都至少能在花房中找到一條毛毛根。
    因為從那兩名盡心的大夫給錢馨兒醫治的情況來看,是沒有找到毒性根由的。
    相信那家鋪子、以及花房和作坊的人也沒有找到。
    他們隻是為了清除證據,會亡羊補牢地將花房裏所有的雜草拔除,再將同批次的胭脂水粉毀掉。
    想著那些人會做的事,狄映麵露嘲諷。
    而等他催馬趕到南郊的時候,天色已近黃昏。
    他滿意地對西邊燦爛的晚霞笑了笑。
    這個時候,花房上的毛毯都應該搭蓋上了。
    方便他溜進去。
    彭涼已經在南門外的官道上候著了。
    見到大人過來,便催馬靠至近前,低聲交代了花房的位置。
    聽得狄映的麵色就沉了沉。
    那是距離大都城西南邊50多裏的、溫泉最多的群山所在。
    那兒,但凡有稍大些的溫泉,都早已被有身份地位的人給圈進了山莊別院,包括皇家。
    能在那裏開花圃、建花房的人……
    看來,那家店鋪後麵的東家,不止是“有人”,還不是一個“小人”。
    狄映抖了抖外袍上的積雪,腦袋一歪,下巴一側,朝著那片溫泉山的方向指了指,便打馬衝進了風雪之中。
    下雪了,隨著夕陽的快速落下,寒風就越發冷冽,雪花也飄得更急、更亂,遮擋著本就模糊的視線,越發迷離看不清。
    好在這條官道很寬、很平整,每隔十裏,還有漂亮的涼亭可以歇腳。
    狄映在趕到第一個涼亭時就跳下了馬,把涼亭角上掛著的燈籠點燃,然後取下馬背上準備著的馬料,照顧著一黑、一紅兩匹馬吃食。
    這可不是他自己的馬,是他們出宮之前,從皇家的馬廄裏“借”的馬。
    瞧瞧這些飼料,全是炒熟的豆餅。
    狄映掰下一小塊放進嘴裏,嘖,還挺香。
    “哧!”
    “噅噅噅”
    黑馬衝他噴了一鼻子後,紅馬衝他叫。
    “叫什麽叫,這麽多你們又吃不完。我餓了,先分我一點兒,回頭還你們。”
    狄映抬袖抹了把臉,又拍了拍馬脖子,繼續掰黑豆餅吃。
    黑馬漂亮的大眼睛瞥瞥它,似乎很不屑。
    也不叫了,歪過頭從他手裏搶。
    紅馬也搶,搶另一隻手上的。
    狄映就躲閃開,再去飼料袋裏抓兩塊豆餅,一匹馬的嘴裏塞一塊,自己嚼一塊。
    就這樣,狄映一手喂馬,一手喂自己,還得提防著馬兒嫌棄他吃太多來拱他。
    去樹林裏找了一大捧柴禾回來的彭涼、就看到了這一幕。
    那個心酸喲,眼淚都差點兒沒當場就掉下來。
    聳起一邊的肩膀,擦了擦臉,再對著大人喊:“大人,屬下出城之時買了吃食兒,您先別急,屬下……等我把火堆燃上,您先喝口熱乎的。”
    狄映聽到彭涼的聲音,看看嚼得正歡的馬、再看看自己手裏所剩不多的黑豆。
    一抬手,還是扔進了自己的嘴裏。
    兩匹馬:“……”
    追著他跑到了涼亭裏。
    一個勁兒地拿碩大的馬頭拱他。
    狄映就笑成了一朵花兒。
    一手摟住一匹馬的馬脖子,在對方嫌棄的眼神和掙紮中、硬是完成了“左擁右抱”的“夢想”,然後才鬆開它們,倒了幾塊豆餅在涼亭中間的石桌上。
    黑馬見狀,歪著腦袋蹭了蹭他,再低頭開吃。
    在涼亭內另一角忙著生火的彭涼:“……”
    他家大人原來這麽淘氣的啊。
    狄映卻覺得,和人打交道,遠沒有和動物之間相處來得舒心暢快。
    累了,就和動物們玩一會兒,對調解心情非常有幫助。
    當然,前提是:要麽別養、要養就不能隻當成玩物養,還得負起最大的責任心,好好地養到老、養到死。
    如果做不到、還喜歡,那就抽空去活物市場呆一會兒就好了。在那裏呆一個時辰,能勸退大部分一時興起想養動物的人。
    狄映倒是想養個什麽來著,比如那種嗅覺特別靈敏的,好幫助他破案。
    還能幫助他……翻牆或者挖洞
    有機會再說吧。
    吃了點兒東西,等著夜色更深、大雪更急的時候,狄映和彭涼趕到距離花房一裏遠外的地方,將馬兒拴在樹上後,再悄悄靠近了那座花房。
    這座花房可不小。寬約三十米、長約一百米,外牆是北高南低呈斜向。房頂上同向鋪蓋著的氈毯一條條的,上麵堆積的雪花卻不多,還不成片。
    因為花房地麵的四周、有一條環繞著花房的、寬約一米左右的溫泉水渠,熱氣騰騰的。
    大手筆啊。
    狄映感慨。
    這水渠將溫泉水自山上引下,繞過這近山腳的花房,再流向了山腳下南側的一家別院,讓這渠水的兩邊,在這白雪皚皚的冬季裏,都長出了青蔥的綠色。
    有雜草、還有低矮的樹木。
    也讓正凍得有些僵硬的狄映,靠近後被這熱氣給撲得狠狠打了個哆嗦,舒服啊。
    “噠、噠、噠”
    有輕微的馬蹄聲傳來,夾雜著馬蹄踩踏雪麵發出的“磨吱”聲。
    狄映趕緊躲去了樹後,蹲下了身。
    那是一支巡邏的護院,有十幾人,手持火把,慢慢驅趕著馬匹,緩緩地自黑暗中顯出身形。
    離著花房還有幾十米就停下了。
    有個護院拍了拍馬鬃上的雪花,抱怨道:“頭兒,這麽冷的天,馬兒會凍壞的,咱們能不能去溫水渠邊暖和一會兒”
    “是啊,頭兒,這雪高夜黑的,也沒必要巡邏得這麽勤謹吧誰還敢動咱們主子不成”另一個護院也接口道。
    領頭的那人聽了,低斥道:“別就會躲懶了!冬季裏的胭脂水粉賣得尤其好,價還高,花房不能有損!”
    說著,又轉換了語氣,再道:“轉向吧,再轉兩圈就回去。這會子就別靠近溫水渠了,不然一暖和了就更不想動了。”
    說完,將馬頭帶轉了個向,朝著另一邊過去。
    其餘的護院們也隻得聽令,歎著氣跟著轉向。
    狄映的心裏微微地鬆了口氣。
    不過也隻鬆了半口,他擔心那些護院們隨時會改變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