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人品貴重、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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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狄映就帶著彭涼,去了平安縣的驛站。
    韓立行的案宗並不在那個木箱裏。
    這案子狄映既然已經查到了一半、就不會再轉交出去。
    雖然張柬給狄映了一種感覺:其實張柬對凶手是誰、可能有了幾分猜測。
    狄映也不會去打聽那個猜測。
    他現在不信任張柬。
    那家夥肚子裏的腸子:太長、太繞了。
    至於木箱裏其餘的案件:詳細得離破案就差臨門一腳了,狄映就讓張柬自己去踢。
    挑中韓立行的案子,隻是因為隻有這樁案子,張柬可能的確是沒有找到線索和證據。
    也就是說:離著那道門有點兒遠,張柬是真踢不著。
    狄映就自己來。
    ……
    而另一邊。平安縣城內、陶府。
    陶長嶺原是太子李旭輪的太傅。
    能為太子太傅的,一般都是德行高尚、人品貴重、學問深厚、名聲顯赫的君子,許多是朝廷宰輔或重臣。
    陶長嶺……因當初反對女帝摻和朝政無效、憤而告老還的鄉,且帶回了所有的兒孫們。
    如今七十有餘,兒孫輩們也都辭了官、熱熱鬧鬧地守在陶長嶺的身邊。
    陶長嶺膝下行五的孫子——陶清,卻閑不住。
    陶清酷愛、甚至是癡迷於恪物學,每日裏對此的研習就沒有斷過。
    這日,他又琢磨出了新奇的物什。
    就是拿一根長杆子、如何去撬動杆子另一頭的重物。
    把十幾個跟隨著陶清的下人、忙得渾身大汗。
    而聽著陶清那邊院子裏傳來的呼呼喝喝、跑來跑去的聲音,正在葡萄架下歇涼的陶長嶺,無聲地歎了一口氣。
    這一生,他培養和教導出來的學生無數,有些甚至還高居朝堂。
    但他就是教不好陶清這個自己的孫子。
    陶清也成了陶長嶺的一塊心病,就像他一生榮耀光輝的先生生涯中的、一坨泥巴。
    可陶長嶺沒辦法,孫輩中,他最疼愛的還是陶清。
    索性也由了陶清去。雖然匠人的地位低下,但他反正也沒想讓陶清入仕,又何必拘著
    隻是吧……
    陶清有些太任性了。
    在研習的過程中、分寸不是能很好地掌握,陶長嶺勸之無果後,就多安排了人跟著陶清,以免其做出出格的事情來。
    或者……為其收個尾。
    這是很欣賞陶清才華的陶長嶺、身為老一輩能做的事情了。
    這時,有下人來報說:大理寺右丞狄映、來平安縣查案子。
    陶長嶺有些不悅地皺了皺眉。
    他現在是家鄉遺老、雖然“乞骸骨”了,但身份地位依舊貴重。
    別說是一個小小的大理寺右丞,即便是陛下親臨平安縣,也會依禮來看看他。
    那個狄映,居然沒有上門來拜望、甚至連個拜門禮都沒有送,這就是不把他陶長嶺放在眼裏了。
    不過……
    想了幾息後,陶長嶺便將這事兒給輕輕放過去了。
    人老了,就得服老啊。
    人家是來查案子的,不拜就不拜吧,自己還不至於跟個後輩計較這些個。
    這年頭啊,懂禮數的年輕人越來越少了。
    陶長嶺“哼”了一聲,回屋去了。
    心裏到底還是琢磨了起來:明日就召見狄映、提醒提醒他手別伸得太長、要注意辦案的分寸。
    ……
    而身處驛站的狄映,在收到侍衛們探查的消息時、聽到陶長嶺居然在此地養老、愣了愣。
    國朝遺老、身份貴重。人雖不在朝堂了,卻因門下充要、仍可輕易左右朝中局勢。
    所以無論是誰、哪怕隻是路過其所住之地、也必須得上門拜望。若是實在來不及、也必須得呈送上門禮、以示敬重。
    他狄映,疏忽了。
    現在估計人家業已收到自己來了平安縣的消息,狄映再想補救,也已經來不及了。
    不過狄映也沒想補救。
    疏忽了就疏忽了吧,走時再去認真道個歉就行。那等人品貴重之人、不會與個年輕的小官員計較。會包容的。
    可狄映在聽完所有侍衛們、回報的消息後,就不太確定……自己會不會惹怒陶長嶺了。
    “大人,有衙差說:韓立行死時、是臉朝下的前撲狀態,所處位置離直崖較近,大概不到一米之距。”
    “大人,去過出事山穀的衙差中、有一人曾提到過一點異常:就是韓立行的腦袋上,有殘餘的蛋液之類的物什。
    他們估計是崖邊小樹上的鳥蛋、不慎掉落給留下的。沒有在意。不過,他們覺得草叢中散落的蛋殼、蛋液有點兒多了。”
    “大人,這平安縣城內,屬權、貴的人家中,隻有陶長嶺陶老大人的五孫子陶清、行為有些怪異。其癡迷恪物,經常有拿活物做研習之用的習慣。”
    狄映聽完,閉了閉眼。
    現在:所有的線都能連在一起了。
    凶手,很有可能就是陶清!
    但推理線雖然成立了,證據鏈卻依舊缺失。
    狄映想了想後,決定秘捕陶清、以及日常跟隨陶清進出的貼身小廝等人。
    那些人,對自家主子的秘密,最是清楚不過。
    ……
    夜涼如水,讓白日裏處於熱浪中、煩悶不已的人群,紛紛陷入了沉睡。
    陶清卻還沒有睡。
    他不稀罕這點兒涼風,他的屋裏到處擺放著大大的冰盆,讓他不但不困、反正精神抖擻。
    他伏在書案上,正在奮筆疾書。
    根據白日裏測試出來的各種數據、不斷地用數字進行著下一步的推演。
    他想計算出:最長的杆子、怎樣的支點、能撬動的最大的量是多少。
    忽然,屋裏的燭火驟然熄滅。
    還未等陶清的眼睛適應黑暗,就被人給打暈了過去。
    等他感覺唇上一痛、醒來時,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居然到了公堂之上。
    以為自己見了鬼、或者是進入了睡夢之中,陶清揉了揉人中的位置,坐起身,看向了堂上、國臉鳳眉的、穿著官服的年輕人。
    這就讓陶清更能確定:自己是在做夢了。
    因為這公堂他見過,是縣裏的公堂。縣令張柬他也認識,可不是這樣的年輕男子。
    “你們這是玩的什麽遊戲公堂審人犯嗎”
    陶清說著,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他雖然不懂自己怎麽會做到這樣的一個夢,但既然做到了,配合著玩玩兒也不錯,就當解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