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來像是在仔細斟酌言語間的用詞，好半天才開口。
    “嗯，其實怎麽說呢？現在的名次就是，排在陳總您上麵同樣想換肺的人有五個人，也就是說，您是第六個。”
    陳總在聽到自己排在第六個位置時心髒猛的一沉。
    他下意識開口：“不行啊，我可能等不了那麽久，醫生說我最多……”
    說到一半，陳總戛然而止。
    對啊，是他不肯化療，如果化療的話，他應該還可以撐個一年多。
    但是化療太痛苦了，那些人的慘狀他光是看著，就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去接受化療。
    院長也沒計較他的欲言又止，他隻是低著頭不緊不慢的整理桌麵上的文件。
    畢竟這種關乎與生死存的選擇，院長可不相信有人會選擇錢。
    畢竟人隻要沒了，可就什麽都沒了。
    一直坐在沙發上看戲的喬爾有些無聊的打了個哈欠。
    站在他身後的史蒂芬立刻向前，低頭詢問喬爾有什麽需要。
    喬爾搖了搖頭，緩緩站起身，有些無聊的看了眼還在糾結的陳總一眼，看向辦公桌旁的院長。
    “有點無聊，我就先走了。”
    “你們隨意。”
    說完，喬爾也不等院長的回應，直接轉身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身後的史蒂芬依舊緊緊跟在身後。
    門再次被關了起來。
    麵對喬爾兩人隨意的態度，院長看起來沒有絲毫的不悅，他依舊笑眯眯的看著陳總。
    在經過漫長的思考後，陳總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臉漲的通紅，粗聲粗氣咬牙：“好，我，我兩千萬！這個價格可以插幾個隊？”
    院長臉上的笑容越發愉悅，他低著頭翻了翻文件：“嗯，不錯，這樣的話，陳總您就可以排到第二了，這個時間還是不錯的。”
    聽到院長的回答，陳總終於鬆了口氣，小心翼翼的坐回沙發上摸了把頭上的冷汗。
    直到旁邊的女伴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胳膊，陳總才突然想到了什麽，他剛要開口，對麵的院長像是猜到了什麽，直接開口詢問他的女伴。
    “這位女士有什麽需要嗎？”
    突如其來的詢問讓女伴愣了幾秒，她心中一喜，但還是小心翼翼的詢問陳總的意見，得到後者的同意後喜不自禁的站起身。
    “院長，我想要，我想問一身白皙到毫無瑕疵的皮膚，這種手術可以做嗎？”
    院長沉吟了一會，“是換皮手術對吧，可以做的，這項手術的費用很低，隻需要兩百萬就可以做了。”
    女人臉色一僵，下意識看向身旁的陳總。
    後者卻隻是皺了皺眉，歎了口氣：“算了，兩千萬都花了，兩百萬就兩百萬吧。”
    女人瞬間笑顏如花的坐在他身邊，嬌笑著撒嬌。
    而林總和那個女人兩個人，隻是隨意的瞥了眼在沙發上調情的陳總兩人，就移開目光小聲交談起來。
    相較於辦公室這邊的愉悅，躲在縫隙間的白箏卻覺得全身發寒，像是被寒氣侵蝕了脊骨，冷的驚人。
    這就是人性。
    白箏垂在身側的手微微蜷起。
    這些人難道不知道醫院裏的各種器官是從哪來的嗎？
    不，他們知道，他們一定知道。
    不然，陳若羽的記錄本上怎麽會寫愛德醫院深受各個富商的支持和捐款？
    這些無償捐款的富商，他們真的隻是為了做愛心福利嗎？
    一開始白箏可能還會信，但是在經過這一段辦公室裏的談話，白箏幾乎都快要控製不住心底蔓延而上的涼意了。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可怕了。
    可怕到白箏現在甚至不想顧及自己現在的處境，直接上去將這些貪婪而毫無人性的人撕爛。
    當然，她撕不爛。
    白箏微微閉了閉眼，努力壓抑住胸口洶湧而來的煩躁。
    下一秒，一直安靜裹在她胳膊上的紅綢緩慢的從袖口中滑出，向著不遠處的門鎖席卷而去。
    等到門徹底被鎖死，白箏睜開眼，一向冷靜平淡的桃花眼裏滿是寒意。
    還在交談的幾人完全沒注意到門鎖被徹底鎖死，依舊自顧自的相互聊著天，時不時發出幾句愉悅的笑聲。
    低著頭整理文件的院長笑的合不攏嘴，他看著賬單上一連串的零，貪婪幾乎完全將他裹住，散發著腐臭的味道。
    直到，辦公室內徹底被一股奇怪的異香徹底籠罩，五人才後知後覺的的發現不對。
    “什麽味道？”
    陳總皺了皺眉。
    “院長你辦公室裏怎麽突然一股奇怪的香水味？”
    靠坐在沙發上的女人聞了聞，有些不以為然：“還挺好聞的。”
    “……”
    一開始幾人都沒覺得哪裏不對。
    辦公椅上院長也沒發覺到什麽，隻以為不知道是從哪露出來的味道，直到鼻間的香味漸漸轉換成了某種難以明言的刺鼻味道。
    與此同時，上一秒還在聊天的兩男兩女像是突然受到了什麽刺激一般瘋狂的尖叫嘶吼。
    坐在辦公椅上的院長也有些搖搖欲墜的控製不住腦袋內的各種奇怪思想。
    他模模糊糊間好像看到很多的白色人影密密麻麻的朝著他走來，它們詭異柔軟的身體幾乎貼在牆上，瓷磚上，或是爬著，或是站著，臉上隻有空蕩的眼眶，有的隻有一張猩紅裂開的嘴，露出裏麵尖銳的獠牙……
    奇形怪狀的白色人影們緩慢的蠕動著，帶著細微的沙沙聲逐步靠近，院長甚至聽到了一些人影發出的嬉笑聲。
    “嘻嘻嘻……嘻嘻……找到……找到啦……嘻嘻嘻……院長……”
    看到這詭異情形的院長瞳孔縮小，麵色慘白的站起身想跑，卻被身後的辦公椅直接絆了一跤，狠狠的摔到地上。
    地磚冰冷的寒氣幾乎透過他的衣服直直的浸入，冰的他幾乎渾身痙攣。
    強烈的求生欲讓院長幾乎崩潰的爬到門邊，直起身子伸手死死的拉住門鎖想要打開門逃跑，卻怎麽也打不開。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手感粘膩的東西貼在門把手上，讓他怎麽也使不上勁。
    直到手下的東西突然蠕動了一下。
    這詭異的手感讓院長疑惑低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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