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稀稀拉拉的走了一些步履匆忙的行人，每個人的背都是佝僂著，仿佛被什麽東西壓垮了一樣。
    一些拉著黃包車的車夫們隨意的坐在地上的青石板上，也顧不上幹不幹淨，手裏拿著個漆黑的煙管低著頭吞雲吐霧的吸著。
    滿臉髒汙的小女孩縮在街道的拐角裏，用力搓了搓被凍的通紅的手，又跺了跺腳，想要靠這樣的方法來增加點身體的熱量。
    空氣中彌漫的劣質煙氣讓她不自然的皺了皺眉毛，但是她也不敢多說什麽。
    她太小了，自己一條腿還沒人家車夫手大呢，真要上去讓人家別抽了，車夫估計能一巴掌給她抽死在那。
    小女孩想到這，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好像已經看到自己死在地上的事了。
    想到這，小女孩揉了揉被痛的發疼的臉，沒忍住歎了口氣。
    也不知道現在師父回來沒回來，以前雖然也不經常回來吧，但是偶爾還是會回來看一眼她，心情好說不定還會扔給她幾個大洋，讓她能有幾天不餓肚子呢。
    小女孩瘦的有些脫相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傻乎乎的笑容，忍不住咂吧了下嘴巴。
    想到了食物，小女孩就忍不住看向街角對麵的那家包子店，她隔著熱氣騰騰的水霧看著蒸籠上白白胖胖的大包子，沒忍住咽了口口水。
    真香啊。
    小女孩想，如果她也能吃上這樣的包子就好了。
    就這麽幻想著時，旁邊突然傳來了討人厭的嘲笑聲。
    幾個小孩圍在她身邊，其中一個小男孩呸了她一口，嘲笑道：“還想吃包子呢？土包子，髒小孩，我告訴你，你一輩子都吃不上！”
    小女孩瞥了他一眼，哼了一聲：“那可讓你猜錯了，我去年可是吃過了的。”
    想到去年自己狠狠心買了個肉包子小心翼翼的吃了兩三天的味道，小女孩眼睛眨了眨：“皮薄餡大！好吃！”
    小男孩被她噎了一下，沒討到好處反而被擺了一道讓他有些惱羞成怒：“臭小乞丐！你找打是吧？看我們今天不打死你！”
    說到最後幾個小孩一哄而上，圍著小女孩就是一頓打，小女孩一開始還忍著，她瞅準了個機會直接逮到為首的小男孩，來了個擒賊先擒王。
    她得意洋洋的趴在小男孩身上，隨手在地上抓了一把泥糊在對方白胖的臉上，笑嘻嘻的嘲笑對方和自己一樣是個小乞丐。
    小男孩害怕的唧唧哇哇的跑了，沒了帶頭的人，剩下的幾個小孩麵麵相覷了幾秒，害怕自己也會被糊了滿臉泥，分散著跑了。
    小女孩哼了一聲，無所謂的走到街邊的水溝處，完全忽視旁邊行人們對自己嫌惡的視線，自己蹲在那洗手。
    洗著洗著她沒忍住聞了下自己剛抓了泥的手，一股臭氣撲麵而來，險些把她臭暈過去。
    淦！這是什麽味道？！
    小女孩罵了一聲，仔仔細細的洗起手來。
    就在她認認真真洗手時，鼻間忽然嗅到一股香味。
    有點熟悉。
    好像是那家皮薄餡大賣包子的那家！
    小女孩被饞的一抬頭，就看見旁邊蹲了個錦衣華服的少年，長的真好看啊，她一時就給看呆了。
    直到對麵的少年遞給了她兩個包子，她才猛的反應過來，將濕漉漉的手往身上擦了擦，忙不迭的接了過來。
    包子可真香啊。
    小女孩想著這兩包子估計夠她吃三四天了，趕緊把熱騰騰的包子藏在了衣服下，這兩個剛出籠的包子給她燙的齜牙咧嘴了好一會。
    麵前的少年看起來有點難過，在短暫的沉默過後，他提出要帶小女孩回他家。
    小女孩有些警惕，別看她小，她也是知道這世道上有拐子的，她可是聽街邊的大娘說過拐子就愛騙她這樣大的小姑娘。
    騙到手了就給她賣到巷子裏的窯子裏去當雛妓，可慘可慘了。
    雖然少年看起來並不像拐子，哪有拐子長這麽好看的？
    在經過短暫的思考後，小女孩還是決定自己先回去看看師父回來沒，要是沒回來她就考慮下好了。
    好看的少年也沒多問什麽，就說在這等她回來，搞的小女孩還有些不好意思了。
    等她跑回自己一慣棲身的破廟後，還是沒看到自己師父的身影，她難過了一小會，還是跑回了街上。
    那個好看的少年還待在那等她，看到她後眼睛都亮了不少。
    小女孩考慮了一下，她看了眼不遠處少年說是他家的大房子，咽了口口水。
    乖乖，這房子真大啊，她住進去是不是就不用挨餓挨凍了？
    一股莫名的勇氣瞬間席卷了小女孩全身，讓她直接跑到少年麵前拉了拉他的衣角。
    “真的可以嗎？”
    她以為自己的聲音很大，但是別人聽著其實也就比蚊子飛的聲音稍微大了一點點而已。
    但是少年聽見了，他甚至不顧髒汙的直接彎下腰抱起了手足無措的小女孩，還給她取了個名字。
    “以後你就叫蔣夭吧。”
    少年說。
    小女孩，不，現在應該叫蔣夭了。
    她愣了好半天，才有些興奮的回抱住了少年。
    “這樣說來我也有名字啦？”
    少年被他逗笑了，點了點頭，調侃道：“對啊，以後你就叫我哥哥就行了。”
    少年在說哥哥這兩個字時眼睫毛顫了顫，看起來有點不對勁。
    但是蔣夭看不懂他眼睛裏的表情，太奇怪了。
    不懂這件事讓她下意識忽略了少年的眼神。
    她還沉浸在自己有名字的興奮中。
    蔣夭其實很開心，她從有記憶開始就一直沒有名字，包括看起來好像把她養大一點的師父。
    師父也總是喂喂喂的喊她。
    旁邊的人就更不用說了，他們幾乎看到她就用那種看惡心東西眼神，像是看到了極為厭惡的東西一樣。
    小乞丐，髒小孩，惡心東西，下賤東西……
    這些稱呼都在她的身上出現過。
    久而久之，她都不知道該叫自己什麽了。
    蔣夭雖然不識字，但是也知道那些稱呼不是什麽好聽的東西。
    少年取得名字聽起來還挺好聽的。
    蔣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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