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酒聲音裏的自嘲和痛苦完全沒有任何遮掩的意思。
    它們透過手機屏幕直直的落在江硯耳中，連帶著江硯都有點沉默。
    但是沒有辦法。
    事情在發生過後，那就是已經發生過了，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
    就像一開始，顧酒她因為莫名其妙被私生飯在高速上追尾，當時車上所有的人幾乎都死了，偏偏顧酒卻被救回來了一樣。
    他們這些深陷局中的人當然知道顧酒是因為進入副本，並成功活下來，才有了從醫院治愈的希望。
    可是其他人不知道。
    顧酒的粉絲們在醫院外守著她直到出院，喬風野連著一個星期沒回公司，就這麽蓬頭垢麵的在醫院裏待了將近半個月，就守著顧酒一個人看。
    生怕自己稍有不注意，顧酒就沒了。
    當時這一切江硯作為旁觀者看的一清二楚。
    他當時不覺得感動，卻也不可避免的產生一點名為羨慕的情緒。
    羨慕這種明明沒有任何血緣牽絆的感情，竟然也能讓人主動的留下來駐足。
    以至於到後來喬風野為了進入遊戲瘋狂的想盡各種辦法自殺時，江硯竟然沒覺得有多震驚。
    他腦子裏第一個冒出來想法是，喬風野果然自殺了。
    就隻是為了進遊戲陪顧酒一起。
    僅此而已。
    以至於到後來喬風野在得知他和喬思安都因為瀕死而進入遊戲時越發崩潰。
    喬風野哭了。
    當時得知的喬風野坐在江硯的床邊，語氣澀然的不像樣。
    他說：“我挺羨慕你的江硯。”
    當時江硯想你羨慕我什麽？
    羨慕他那個從小就破破爛爛，跟個沒熱量沒溫度如同冰窖一樣惡心的房子，還是羨慕他長這麽大，無論是受傷還是生病都是一個人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獨自等死？
    當然這些隻是氣話。
    江硯當然知道喬風野是在羨慕他可以進入遊戲。
    因為顧酒也在遊戲裏。
    現在又加了一層原因，他的朋友和弟弟也進去了。
    但是當時的喬風野已經不敢再自殺了。
    顧酒因為他過於瘋狂的自殘行為果斷的分了手，甚至為了製止他直接給自己腦袋開了個瓢。
    鮮紅的血液從顧酒頭上冒出來的那一瞬間，喬風野就再也不敢了。
    兩人之間的交鋒最終還是顧酒占了上風。
    她成功的阻止了自殺不斷的喬風野，也直接了當的和喬風野提出了分手。
    以至於喬風野在出了事後，第一個想法竟然是不能讓顧酒知道他出事了。
    他害怕顧酒會誤認為自己又在自殺，會讓他和顧酒複合的道路越發漫長。
    喬風野隱藏的很好，除了江硯知道外，連喬思安和他爸媽都不知道喬風野住院的事情。
    江硯確實答應過喬風野不會告訴顧酒和其他人，可是現在的情況完全不一樣了。
    這次是顧酒自己來問的，估計是也猜測到差不多了，不然這個電話也不能打過來。
    顧酒現在看似是在詢問，實則根本就是確定了喬風野的事，才敢打這通電話。
    既然如此，江硯也不覺得自己需要隱瞞什麽。
    江硯毫無負擔的將喬風野的事全盤托出，甚至還語出驚人的出口安慰了幾句顧酒。
    顧酒：“……”
    一時之間她竟然不知道該詫異江硯竟然會安慰人，還是該心疼把自己受傷都隱藏的這麽深的喬風野了。
    兩人之間的談話並沒有耽誤太長時間，再了解完所有的事情後，顧酒簡短的說了幾句話，就掛了電話。
    拿著手機的江硯瞥了眼黑掉的屏幕，沒有絲毫負擔的直接合上眼皮，再次陷入深度睡眠中。
    至於今晚到底有多少人睡不著，那就不關他的事了。
    江硯非常放心。
    ……
    這邊的顧酒在掛斷電話後，整個人坐在床邊愣了很久很久，幾乎都快僵成一塊石頭了。
    她在想自己當初的決定到底做的對不對。
    顧酒其實一開始並不想把事情做的這麽絕，可偏偏喬風野就跟個瘋子似的誰的話都不聽，非跟個傻逼似的鬧自殺。
    最後顧酒實在是太害怕了，她恐懼有一天喬風野真的會因為她死在某個地方。
    真的進入遊戲還好，最起碼還有活著的一線希望，可是如果進不去呢？
    那麽喬風野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沒有任何生機的那種死亡。
    顧酒整天被自己的恐懼纏繞著，她終於徹底的冷靜下來，在某一天喬風野再次作死割腕的時候，冷著一張臉走進醫院。
    她站在渾身虛弱被輸血狀態下的喬風野麵前，無視對方眼底在看見自己時亮起的光，冷聲提了分手。
    顧酒想自己這一輩子都忘不了當時喬風野的眼神了。
    哪怕已經過去了這麽久，她光是回憶一下，心髒都一抽子抽的泛著疼。
    好在分手確實威脅到了喬風野。
    他不在歇斯底裏的尋求各種方法自盡，像是徹底恢複了健康和神誌，看起來和往常一模一樣。
    顧酒也強忍著痛苦繼續生活。
    兩人間就這麽默契的僵持著。
    除了偶爾喬風野喝的跟個死狗的時候，顧酒會去短暫的接他一下。
    將近淩晨三點半的時候，顧酒才被一通電話打斷了思緒。
    她有些僵硬轉動著頭，看向被自己扔在床上的手機。
    手機不斷的在床單上震動著，上麵言姐兩個字格外刺眼。
    是顧酒的經紀人。
    顧酒清醒了點，她伸手接了電話，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的嗓音已經啞到有些難聽。
    “言姐？”
    電話那頭的經紀人急的頭腦發昏，剛想訓斥什麽，第一時間卻聽出顧酒現在的狀態不太對勁，飛快將不好的話咽了回去。
    經紀人皺了皺眉：“顧酒？你的嗓子怎麽了？”
    顧酒這才發覺自己的嗓子有點不對勁，她咳嗽了聲，清了清嗓子。
    “剛睡醒，可能有點不太舒服。”
    手機對麵的經紀人沉默了幾秒，道：“酒啊，你要跟我說實話，你真的是剛睡醒嗎？”
    經紀人話中有話實在是太明顯了，顧酒蹙眉：“什麽實話？”
    經紀人歎了口氣。
    “你看一下熱搜榜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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