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響起東西摔碎的聲音時木安其實並沒有睡著。
    他躺在床鋪上，旁邊的李想還在涼席上翻了個身，發出砸吧嘴的聲響。
    木安睜眼看著昏暗的屋子，旁邊年老的電風扇哼哧哼哧的轉著，哪怕它轉出來的風其實完全是熱風。
    在有什麽東西摔破的下一秒，木安就猛的坐起身，把旁邊睡的迷迷糊糊的李想嚇了一大跳，他揉了揉酸痛的眼睛，詢問木安在幹什麽。
    木安轉頭看向他，那雙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發光：“你聽到什麽聲音了嗎？李想。”
    李想懵了幾秒：“什麽？”
    木安抬頭看向關的緊緊的門，低聲道：“我聽到了東西摔破的聲音，好像是，是從，奶奶那個屋子裏傳過來的。”
    “什麽！”
    在木安說出這句話的下一秒，李想就倏地清醒了，他睜大眼，焦急的甚至連鞋都沒穿，猛的下了床打開門，朝著旁邊的小屋子裏跑。
    很快隔壁就傳來李想瘋狂扭動門把的聲響。
    木安揉了揉臉，也跟著下了床，走出屋子。
    等到他走到旁邊的屋子，李想已經拉開了屋子裏的燈，正小心翼翼的蹲在地上，看著躺在地上不停緩慢喘息的李婆婆。
    木安抬腳的動作一頓，視線微轉，他看到了李婆婆床鋪旁邊的散落在地上的瓷碗碎片。
    由於李想並沒穿鞋，有一些碎片甚至已經陷入他的腳底，濃重鮮紅的血液順著他的腳底不斷流出，不多會就流了不少了。
    木安光是看著就覺得疼。
    李想已經六神無主了，他看著躺在地上意識模糊的李婆婆，慌張的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放。
    最後還是木安提醒他趕緊叫救護車。
    李想眼睛一亮，趕緊把李婆婆的老年機打開，撥通了救護車的號碼。
    等到手機那邊傳來接線人員的回應後，李想才失了力似的癱倒在地。
    木安看了躺在地上的李婆婆一眼，沉默著走出房間，提著李想的鞋走了進來，低聲道：“你的腳需要處理一下。”
    李想看著木安放在自己麵前的鞋，他呆呆的看了幾分鍾，才反應過來將腳底的碎片拔了出來。
    很痛。
    李想痛的直接眼淚都冒了出來。
    他低頭看著自己腳底下流出來的血，涕泗橫流，整個人狼狽的不像樣子。
    所幸傷口並沒有多深，除了血液流的有點多之外，其實並不算很重的傷。
    木安站在原地，他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麽，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真正意義上而言，木安和李想以及李婆婆真正認識的時間不過才一天不到，要說多有感情說不上，但是兩人的善良，確實讓人挺感動的。
    但是木安也想到了一開始自己進入遊戲時聽到的話，那股洶湧而上的感覺也就淡了很多。
    癱坐在地上的李想胡亂的抹了把臉上的淚水，穿上木安拿出來的鞋子，強忍著痛意扯了扯嘴角。
    “沒事的，會沒事的。”
    說著他沒忍住，嗓音哽咽的不像話：“奶奶又沒有生病，一定不會有事的……”
    最後那句話李想說的聲音有點小，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讓自己去相信李婆婆不會出事這件微乎其微的事。
    木安沉默了會，他還是走上前嗯了一聲，目光在地上臉色通紅的李婆婆的上停頓了幾秒，移開視線。
    “沒事的。”
    木安聽到自己的聲音在房間內響起。
    冷靜，淡定，事不關己的冷漠。
    木安被自己的冷漠驚到了，但是他又覺得自己現在的驚訝才更令人不知道該怎麽理解，所幸也就不管了。
    李想沒有注意到他的不對勁，他此時整個人都有些站不住了，無數次拿起手機查看時間，不停的念叨著救護車怎麽還沒到。
    就這麽念叨了不知道有多久，門外終於響起了救護車的聲音。
    李想目光一亮，他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跑出房間，朝著發出聲音的方向狂奔。
    身後的木安走出房間，他看著李想的背影，眼皮微垂。
    李婆婆，真的能得救嗎？
    木安不知道。
    夜晚燥熱的風吹在臉上，幾乎把李想吹的臉頰瘋狂冒汗，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不斷往下滑，裹著淚水纏繞在一起，齁鹹苦澀的味道不斷流入口腔中，讓李想的心髒越發的緊縮。
    奶奶，奶奶，奶奶……
    李想朦朧的視線裏出現救護車紅藍閃爍的燈光，他無聲的張開嘴，拿在手裏已經被汗水浸濕的手機油膩膩的有些難受。
    “在這！在這！在這啊！”
    寂靜的夜裏響起少年痛苦的呐喊，劃破了安靜的夜色。
    他幾乎是扯著喉嚨對著不遠處的救護車嘶吼，整個人被汗水纏繞著，渾身哆嗦。
    明明是六月的酷暑，李想卻像是在冰水裏一般，無聲的寒冷順著他的骨髓直往裏鑽，冷的他想哭。
    他也確實哭了。
    李想一直在哭。
    救護車上的人也看到了在黑夜裏不斷跑動嘶喊著的少年，司機急切的按響了喇叭，喊道：“孩子！你在前麵帶路！我開過去！”
    李想胡亂的點頭，他轉過身朝著家的方向狂奔，身後的救護車閃爍著名為希望地光芒跟隨他前進。
    不消片刻，一人一車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司機也急的滿臉是汗，他擦了把臉，對著李想扯著喉嚨喊：“進不去了進不去了！你帶路！醫生護士們跟著你去！”
    隨著救護車的停下，後備的車門被推開，幾個護士和醫生快速從車內跳下，手中還拖著急救車。
    “快帶路！”
    為首的護士帶著口罩和帽子，露在外麵的眼睛裏滿是焦急。
    李想拚命的點頭，帶著他們朝著家裏狂奔。
    門邊的木安看著急促跑來的人群，飛快的讓開了路。
    前來拉人的護士們也沒空去管周圍的幻境了，趕緊跑進屋子裏，查看躺在地上李婆婆的情況。
    “情況不好！呼吸困難！”
    “趕緊過來搭把手把病人帶出去啊！！”
    “……”
    很快，已經陷入重度昏迷的李婆婆被護士們抬出了房門，一路朝著救護車的方向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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