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會有人買花匆匆去見你。
    浪漫的從來不是花，而是送花的人。
    時昱坐在辦公室裏就聽到了笙笙不算溫柔的嗓門，他輕輕地蹙著眉，準備抱過桌上的花，離開寧醫生的辦公室，帶著笙笙下班。
    “你......”笙笙站在門口，氣息有些不穩，“你怎麽在這？”
    時昱伸手抱上桌上的花，開口說道：“下班了，給你打電話沒人接，就直接過來了。”
    笙笙捏緊的拳頭漸漸放鬆，她進手術室沒有帶手機，此刻手機還躺在抽屜裏呢！
    “那個，我剛才在手術台上。”不是故意不接電話的。
    她本來還想說些什麽的，被寧醫生打斷了。
    “行啊，笙笙，現在都敢直呼我的名字了！”他也聽到笙笙不太溫柔地叫著自己的名字，這是之前從沒有過的。“說說吧，發生什麽事了，讓薑醫生氣急敗壞地跑過來。”
    這誰敢說啊！
    她怕被這兩人剝了皮。
    她也是一時腦熱，被小護士說的話衝昏了頭腦，此刻還有些心虛。
    “沒，沒事。”她快步走到時昱旁邊，拉著時昱的手腕，想把他帶進自己的辦公室。
    “真沒事？”
    笙笙牽著時昱的手，時昱一手抱著花，頭也不回地說道：“真沒事，我們先走了。”
    兩個人的辦公室隻有一牆之隔，進入辦公室之後薑笙隨意地關閉了辦公室的門。
    剛想轉身換衣服，就被時昱困在他和門板之間，他一隻手抵在門板上，不讓她離開，一隻手裏還抱著火紅的玫瑰花，濃鬱的玫瑰花香味席卷在周圍。
    他捧著一束花，路過很多人，走向她。
    “怎，怎麽了？”被時昱堵在門板上，她心跳的有些快。
    時昱沒說話抬了抬下巴。
    薑笙會意，接過時昱手中的玫瑰花，滿含笑意，一束花的儀式感永遠不會過時，她低頭嗅了嗅，笑意更甚了。
    笙笙笑起來很好看，笑不露齒但眼眸裏的笑意根本藏不住。
    她抬起頭，笑著看向時昱：“送給我的嗎？”
    時昱摟著薑笙的腰，被她眼眸中的笑意傳染，不自覺的上揚著嘴唇：“嗯，他們說女孩子喜歡花，我就想送給你。”
    笙笙在心裏想著，時昱真的是她見過最可愛的人。
    “謝謝，好看，我很喜歡。”
    她踮起腳尖在時昱的嘴角輕輕吻了一下。
    男人上揚的嘴唇快要咧到耳根。
    薑笙換好衣服從辦公室出來時，就遇到了從護士站過來的護士長，她今天拜托護士長去看看那位特殊病人，不知道人現在情況怎麽樣了。
    薑笙叫住她，問道：“胡姐，患者情況怎麽樣了？”
    “也就這兩天。”護士長眼裏有些惋惜，“氧氣管都摘不下來，自己走路都走不了，心肺扛不住。”
    護士長走了之後，時昱蹙著眉問道：“就上次那家病患？”
    薑笙“嗯”了聲。
    “那就......”
    後麵的話太殘忍，時昱也不知道說什麽，索性不再往下說。
    薑笙抱著玫瑰花，鼻頭有些酸，低著頭，沒說話。
    生死麵前人很渺小，束手無策的太多了，能做的很有限。
    時昱一路牽著她往停車場走去，他明顯感覺到笙笙情緒有些低落，因為剛才的事。
    他把人牽著賽進副駕駛，細心地係好安全帶，才繞過越野車頭去副駕駛，啟動引擎，越野車駛出醫院。
    越野車行駛出很遠，但他始終伸出一隻溫暖寬厚的手緊緊握住笙笙。
    給予她無限的力量。
    紅綠燈旁，薑笙安靜地看著匆忙走過斑馬線的人。
    老人，青年，小孩，學生，西裝革履的上班族，騎著外賣車的騎手，穿著破爛的乞丐......
    醫院內熙熙攮攮，醫院外車水馬龍，有人忙著生存，有人忙著生活。
    即使後來她才明白，醫院的夜晚是最難熬的，見過再多生離死別，也永遠無法讓自己習以為常。
    笙笙握緊時昱的手，摩挲著時昱溫暖的手掌和手上的薄繭。
    她開口喃喃說道：“時昱，他們都說學醫的人不能有太強的共情力，這些年，我以為自己已經進步很多了，但偶爾也會鼻酸。”
    他捏了捏女人蔥白的手指。
    “剛開始進醫院的時候，劉教授為了讓我們盡快適應，你知道他帶我們去什麽地方了嗎？”
    時昱轉過頭，看了看薑笙，搖搖頭。
    “他帶著我們幾個實習生去了癌症晚期患者的病房，我永遠記得，病房裏死氣沉沉，他們就像是活死人，了無生氣，在病房裏等死，比喪屍片裏的喪屍還要恐怖。”
    “我還跟其中一個病人對視過，也就短短一秒，那一秒，我這一輩子也忘不掉。”
    或許，共情真的是不治之症。
    共情能力太強是一種比戀愛腦還嚴重的絕症。
    時昱調轉車頭，把車停在了一個臨時停車點。
    他沒有下車，打開笙笙身上的安全帶，直接把笙笙提溜到自己身上。
    輕聲說道：“笙笙，生老病死是自然規律，是誰也改不了的事實。”
    “我知道，但有時候還是很難受。”她眼睛有些紅紅的，說話聲音有些沒力氣。
    “我不管其他人怎麽樣，但我知道，每一個到你手上的病人你都用心治了，不管結果如何，都不要有遺憾不要難過，因為你盡力了。”
    “我的薑醫生，不會拋棄任何一個病患，她會盡全力救治每一個她手上的病患，你不用有心理負擔。”
    薑笙安靜地躺在時昱的懷裏，她並不是每一次都會鼻酸，隻是偶爾還是會忍不住難受。
    他們在臨時停車場休息了很久，才緩慢開回禦景灣。
    晚上的六七點的黃昏，夕陽西下，帶出一片片美麗的晚霞。
    落日，晚風，鮮花和愛的人。
    在時昱的開解中，笙笙低落的情緒消解得很快。
    晚飯是時昱自己在家做的，他下班前就讓梅姨準備好了食材。
    薑笙給時昱係上圍裙，是一條很可愛的粉紅圍裙，梅姨上次特地給笙笙挑的，沒想到會係在時昱身上。
    充滿野性的男人與他的粉紅圍裙。
    狠狠戳中了薑笙的笑穴。
    她笑著看係著粉紅圍裙的男人，有種想把這畫麵拍下來的衝動。
    她也真的這樣做了。
    在時昱不知道的情況下，他與他的粉紅圍裙是笙笙看得最多的一張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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