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二妹的臉一下子腫了起來，淚水掛滿了麵孔，大妹摟著妹妹，憤怒地看向胡毛。
    “看啥，小心我連你一起揍！”
    胡大麻子上前一步把胡二妹抱了起來，“你幹啥玩意兒？自己親閨女啊！”
    胡毛最煩別人教訓他，“嘚嘚嘚，你別擱這兒說話，哪有你說話的份啊！”
    看著胡毛這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胡大麻子也不搭理他了，抱著二妹牽著大妹就往外走。
    一路上，二妹一直抽噎著，臉上還是火辣辣的疼，到了家，胡大妹趕忙摟過妹妹，問道：“疼嗎？”
    二妹點了點頭，她低頭一看，自己新棉襖的領子上被胡毛扯破了一個口子，，她心疼不已，“姐，你看，新衣裳破了，你還沒穿呢。”
    胡大妹看著被扯破的新衣服，眼裏也是可惜和心疼。可是嘴上卻還要安慰二妹，“沒事，姐給你縫。”
    胡大妹學著娘親生前的樣子笨手笨腳地把破了的口子給縫到了一起，那蹩腳的針線就像是一條毛毛蟲一樣趴在新棉襖的領子上，同時也刺痛著倆姐妹的心，提醒著她們不要忘記仇恨。
    這個新年因為這樣一場鬧劇讓姐妹兩人變得更加不開心，新年過後，胡大麻子就開始給胡大妹張羅上學的事兒。
    村裏隻有一個小學堂，十幾個孩子都是這個村子裏的男孩兒，大的十五六歲了，小的七八歲，都坐在一起學一樣的知識，說是知識其實也就是識幾個字，畢竟教書先生自己也沒多少文化。
    可就是這樣的學堂，也是村裏的女孩子們可望而不可即的地方。
    既然答應了胡大妹的要求，胡大麻子趕在他們開學之前就去了村裏那個教書先生家求情，想讓大妹進學堂讀書。
    可一聽是個女孩子，教書先生連連搖頭，“不行，咱們學堂不收女娃，女娃沒出息，也沒男娃聰明，再說了女娃要識字幹嘛，還不如下地多學學插秧割麥子，或者學學女紅也行，不要不要！”
    教書先生的回答很堅決，胡大麻子也沒啥文化也不會說話，在這“文化人”麵前更是說不出啥有道理的話，反而覺得這教書先生說的很對，於是又顛顛的回去了。
    “大妹，麻子叔給你打聽了，人學堂不收女娃，你看也不是麻子叔不給你念，這人家不收，讓我咋辦。”胡大麻子把這個不幸的消息帶給了胡大妹。
    原本對上學充滿期待的胡大妹，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眼神裏透出無盡的失望。
    胡大麻子也看出了胡大妹的不悅，剛想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大妹卻靈巧地躲開了。胡大麻子懸在半空的手有些尷尬，立馬收回來摸了摸自己的頭，說道：“大妹，你也別難過，上不了學就不上了，咱們學學女紅，學學種地，將來找個好婆家，咱們村裏的女人都這樣。”
    胡大妹不說話了，她小小的心裏有自己的想法，她要讀書識字，帶著兩個妹妹走出這個村子，要去城裏，那個她們的娘親之前答應她們要去的地方。
    “人家不收我，我也要識字！”胡大妹的聲音不大，但是語氣裏卻透露出的都是倔強。
    胡大麻子看著這個油鹽不進的小姑娘，也不再理會了，小孩子嘛，三分鍾熱度，指不定明天就忘了要上學這事了。
    大妹坐在門檻上，她的心裏很難受，她生來就知道自己比男孩子要低賤一些，可是看到母親的結局讓她小小的心裏就明白，似乎忍辱負重，對男人言聽計從並不會帶來什麽好的結局。
    很快新學期開始了，胡大妹沒有課本，沒有練習本，連張白紙都沒有，也沒有一支筆，她就這樣孤身一人偷偷跑到村裏的學堂貼在牆邊聽他們上課，偶爾偷偷地往窗戶裏頭瞄一眼，看看教書先生在黑板上寫的啥。
    在去上課的隊伍裏，胡大妹意外看到了胡大寶和胡二寶的身影，不爭氣的眼淚就奪眶而出，不過很快她就擦幹了眼淚，娘臨終前的話語一直在她腦海裏縈繞著，她得承擔起當姐姐的責任，兩個妹妹還得靠她呢！
    每天她都靠在牆角津津有味地聽著教書先生的課，回去自己在腦子裏過一遍，又用樹枝在地上練著大字，短短幾天，胡大妹就認識了不下二三十個字。
    她會寫自己的名字了，還會寫兩個妹妹的名字了，她激動地拉著二妹，“妹妹，你看這是你的名字！你的名字就這麽寫的！那是我的名字，還有那個是三妹的名字！”
    兩個小姑娘對著地上的名字傻傻地笑了半天。
    “姐，你真聰明！你學會了也教我，我也想識字！”二妹天真地望著姐姐。
    自打二妹提出這個請求，大妹更加勤奮地開始學習，連下大雨都戴著個鬥笠蹲在牆角偷聽。
    可是這一天，胡大妹聽得太入神了，就連教書先生喊下課她都沒注意，還在地上用樹枝練著寫字。
    “先生，這有人偷聽！”一走出教室，胡大寶就發現了蹲在地上的胡大妹，連忙向先生告狀。
    胡大妹一聽，這才反應過來，立馬站起身就要跑，可是她一個小丫頭片子，哪跑得過教書先生，況且還有好幾個男孩子幫著先生一起追。
    被逮住的胡大妹像個小雞一樣被教書先生拎在手裏，另一個手裏他還拿著令所有學生都感到驚恐的教鞭。
    “說，你在這偷聽多久了！”
    胡大妹不說話，反而白了他一眼，先生眯隙著眼睛，看著胡大妹，“會寫這麽多字看來時間很長了。"
    胡大妹依然不說話，這可把教書先生給惹惱了。
    一鞭子敲打在地上，地上的幾個泥粒都迸濺得老高，看熱鬧的幾個男孩子都嚇了一跳，胡大妹也嚇了一跳，不禁哆嗦了一下。
    ”行，不說話是吧！我看看到底是我的鞭子厲害還是你厲害！“說著”啪啪“兩下就往胡大妹的身上抽去。
    畢竟還是個孩子，這哪禁得住這麽用力的鞭子，一下子疼的哭了起來。
    教書先生看著她，意味深長地點著頭，”知道哭說明知道疼，你說不說，不說我繼續抽你！“
    看到胡大妹被先生打成這樣在旁邊的胡大寶和胡二寶都樂開了花，胡大妹的眼裏噙滿了淚水可是目光卻是惡狠狠地盯著在場的每一個人，尤其是胡家那兄弟倆。
    胡大麻子聽見了消息趕忙趕了過來，好說歹說才將那教書先生的火氣壓了下來，還給了他一點錢當作是學費，這件事才算是平息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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