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妹拿著飯盒來到了食堂，此時已經過了午餐時間，食堂裏稀稀拉拉的幾個人，櫥窗裏還有兩三個不多的菜。
    大妹來到窗口，怯生生地往裏頭張望著，打飯的師傅是個四十多歲的慈祥大叔，看到大妹有些害怕地張望，笑嘻嘻地迎了上來，“姑娘，要吃點什麽？你來的晚了，就這麽幾個菜了。”
    大妹用手摸了摸自己口袋裏為數不多的錢，這是她走之前院長給她的。
    “師傅，最便宜的菜是哪個？”她問道，她害怕自己這點錢都用不到發工資，回頭吃飯都沒錢了。
    打菜師傅“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小姑娘，新來的吧？咱們這兒吃飯不用錢，你說，你喜歡吃啥就打啥！”
    大妹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還有這種好事？吃飯不要錢！
    再三確定真的不要錢以後，胡大妹指了指離自己最近的炒白菜，“師傅，就給我這個就行。”
    看著胡大妹怯生生的樣子，打菜師傅笑了起來，“這免費的菜還不挑點好的？光吃這白菜？來，我給你打。”
    說著，打菜師傅已經將胡大妹手裏的飯盒拿了過去，把剩下的菜每樣都打了一大勺給胡大妹。
    “不用這麽多，師傅，不用……”胡大妹在旁邊連連擺手，似乎是被這突如其來的熱情給嚇到了。
    “來來來，你看你瘦的，多吃點。”打菜師傅將飯盒遞給大妹。
    她端著堆得跟小山似的飯盒，小心翼翼地坐在座位上吃了起來。
    這是她有生以來吃的最飽的一頓飯，哪怕是吃不下了，她也硬是把飯盒裏的飯菜全都硬塞了下去。
    吃完飯，大妹摸了摸滾圓的肚子，滿足地笑了。
    下午就要去車間報道了，胡大妹突然有些緊張，她打了個飽嗝，回到了自己的宿舍，收拾了一下，往車間走去。
    她一進入車間就引起了一陣騷動。
    “誒，看看看，這應該就是今天要新來的吧。”
    “估計是，長得還挺漂亮的，比那個所謂的廠花好看多了。”
    “是啊，長得真好看。”
    ……
    胡大妹顯然沒有把大家的議論放在心上，她忙著找車間主任報道，同時也被這巨大的車間和先進的紡織機器給吸引了。
    “你找車間主任報道的吧！”一個小姑娘跑上前來問道。
    胡大妹禮貌性地笑了笑然後點了點頭。
    她跟著這個小姑娘來到了一個男人麵前，“這是陳主任，你要找的就是他。”
    陳主任是個三十多歲的年輕男人，但或許是這個年代的人都經曆的比較多，頭發都禿了，地中海的發型使得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老很多。
    一身深藍色的工作服，看起來頗有幾分領導派頭。
    陳主任上下打量了一下胡大妹，推了推臉上的這副黑框眼鏡，笑了笑，“胡大妹吧，歡迎你來到我們芳華紡織廠。”
    “你好，陳主任！”胡大妹來了個標準的九十度彎腰。
    陳主任哈哈大笑起來，一手抓住了胡大妹的一隻胳膊，帶著她來到一架機器前，“你就在這兒幹活。”
    “陸梅，你以後就帶大妹吧！”陳主任對著旁邊一個姑娘囑咐了一句，又對著胡大妹說道：“好好跟著你陸梅師傅學！”然後拍了拍胡大妹的肩膀。
    “好的，謝謝陳主任。“
    送走了陳主任，胡大妹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麵對這個新鮮的玩意兒，她一無所知，連怎麽開啟這個機器她都不知道。旁邊的陸梅並沒有主動過來教她，一個人在那忙著自己的事。
    ”有什麽不懂啊，就自己看著點，多看看多問問，別指望著我浪費自己的時間教你。“陸梅在旁邊麵無表情地說著。
    胡大妹知道陸梅這是在跟自己說呢，麵對這個似乎不怎麽容易親近的師傅，初來乍到的大妹顯得更加拘謹了，就這樣她盯著陸梅的動作，整整在旁邊站了一下午。
    這個女人約莫三十歲左右的年紀，看上去不苟言笑，很是嚴肅。
    一陣急促的鈴聲響起，整個車間的人瞬間放鬆了下來，這是下班的鈴聲，這鈴聲一響起就意味著這一天緊張的工作結束了。
    陸梅也減慢了手上的動作，把手臂上的套袖給拽了下來，撣了撣身上的灰塵，”走吧，下班了。“
    “師傅，我想問問，這機器上的線怎麽弄上去的？還有，我看了這麽長時間，還是沒看懂怎麽開機器啊......“胡大妹說到這個的時候，心裏直打鼓，她唯恐自己這個傻叉一樣的問題會惹得眼前這個嚴肅的師傅惱火，會覺得自己太笨了。
    果然，在胡大妹提出了這個問題之後，陸梅白了她一眼，”你剛剛在旁邊看了一下午，你沒看到我開機器，你看到我關機器了吧，哪邊關的總歸在哪邊開的，這個道理都搞不懂嗎？沒見過這麽笨的。“
    胡大妹被陸梅罵的臉紅一陣白一陣的，眼睛裏很快就溢滿了淚水。
    “你別給我流眼淚，這招在我這兒沒用！”陸梅才不管胡大妹初入社會的稚嫩，毫不留情的把她的眼淚罵了回去。“要是想跟我學，你就把你的眼淚收起來，以後不要在我麵前哭。”
    胡大妹用袖子抹了抹眼淚，點了點頭。
    陸梅看了看眼前這個還顯得十分稚嫩的女孩，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行了，別哭了，好好學，能學到不少呢。”
    “嗯！”胡大妹點了點頭，正想回自己宿舍，陸梅突然喊住了她：“對了，姑娘，不要跟陳主任走的太近了，有些人沒你看到的那麽好。”
    胡大妹回頭看了一眼陸梅，瞪大了眼睛好奇地張望著陸梅，似乎聽不懂她說的話，陸梅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唉，還是太年輕啊。你走吧走吧。”
    等到胡大妹回到自己的宿舍，同寢室的幾個姑娘早就在宿舍裏了，看到胡大妹回來，金芳最是熱情，“來來來，新廠花回來了，哈哈哈。“
    胡大妹也不知道這是真的誇獎還是嘲諷，隻是這樣的話她聽著心裏有些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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