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夜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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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皇宮出來,陳氏臉色陰沉得不行,直到回到文陽侯府,都沒和江善說過一句話。
轉過垂花門,走過一條青竹長廊,再往前去就是正院,往右側就是望舒院,江善嘴唇動了兩下,想對今天的意外再和陳氏道聲歉。
可惜還不等她開口,陳氏已經目不斜視地往前走了,看著她尤顯怒氣的背影,江善無奈地揉了揉額頭。
流春和珍珠麵麵相覷,試探問道:“姑娘,夫人這是怎麽了?是宮裏出了什麽事麽?”
她們兩人雖然跟著進了宮,卻一直在長春宮旁邊的屋子裏候著,並沒有近身伺候。
江善悄悄歎息,搖頭說道:“沒什麽,我今天好累,咱們先回去吧。”
兩個丫鬟見姑娘不願意說,便也找了個話頭扯開話題,攜著江善回了望舒院。
另一邊,回到正房的陳氏尤覺不解氣,抄起旁邊的纏枝紋香爐用力砸在地上,憋在心底的那口悶氣才算緩和兩分。
“我這是生了個什麽孽障,我這一輩子的臉麵,都讓她給丟盡了!”
劉嬤嬤避開腳邊的香灰,小心遞上一盞清茶,“二姑娘才回京不久,許是不知道那杏子酒後勁大,也是老奴粗心,沒想起去提醒二姑娘一聲。”
陳氏端著茶盞,從鼻子裏發出一聲輕哼:“你看看那宴席上,哪家姑娘一直盯著酒水不放,不知道的還以為我生了個酒壇子呢!”
劉嬤嬤沒接這話頭,對旁邊的兩個丫鬟招了招手,示意她們收拾地上散落的香灰,一麵輕聲安慰道:“左右也隻有咱們自家人知道,後麵二姑娘也平安回來,倒不算太過糟糕。”
“什麽太過糟糕?”文陽侯從外麵進來,正好聽到後半句話,繼續問道:“今日在宮裏如何?”
陳氏從榻上起來,伺候著他褪下外衣,見兩個丫鬟還在收拾地上的香灰,就去了東次間坐著說話。
劉嬤嬤屈了屈膝,出去準備茶水點心。
陳氏壓低聲音,將宮裏發生的事仔細說出,最後臉色沉重道:“那宮裏是什麽地方,由得她四處走動,娘娘為了找她,隻得草草結束宴會,指不定這會兒心裏正生氣呢。”
江紹鴻聽見這話,立即板正了臉,緊皺眉頭道:“你知她規矩疏淺,如何不多看顧她些。”
陳氏心頭一哽,臉色立即難看下來:“侯爺又不是不清楚她是什麽性子,尋常恨不得不與我見麵,一晃眼的功夫人就不見了,如今怎得怪罪到我身上!”
正好劉嬤嬤端著茶水進來,江紹鴻端起茶盞遮住臉上那抹不自在,含糊道:“不是怪你,好在娘娘與咱們府上關係親近,說生氣應當談不上。”
“怎得談不上,出宮前娘娘話都不與我說,定是上了心了。”陳氏睨了他一眼,“好好的壽辰,鬧出這麽一樁事,誰能高興的起來。”
江紹鴻放下茶盞,思索片刻,說道:“你去庫房挑些玉器,再拿上五萬兩銀子,給娘娘那邊送去。”
聽見這話,陳氏臉色稍緩,又想到什麽,開口道:“今日進宮,我在娘娘那兒見到了湘王府的老王妃,瞧她話中的意思,是還準備再為湘王聘一位王妃呢。”
江紹鴻閉上眼睛養神:“讓咱們府上的姑娘都避著些,湘王府雖有權勢,咱們府上也不差,犯不著貼上去。”
陳氏側目視之,猶豫著說:“我聽聞忠順老王爺就要退下來了,下一個接任宗人府的說不準就是湘王......娘娘似是也有讓咱們和湘王府聯姻的意思......”
湘王娶過兩任妻子,雖然對外說是病逝,稍微有點門路的人家心知肚明,那兩任王妃都是被他的寵妾害死的。
雖是捕風捉影之事,但空穴不來風,凡是聽過一兩耳朵的,沒人願意將女兒嫁去湘王府,偏老湘王妃又瞧不上身份太低的女子,眼睛一直盯著勳貴或是三品大員的內宅打轉。
他睜開眼睛,刻意咬重聲音:“二皇子尚未成親,娘娘也太過著急。湘王是什麽品行,京中誰人不知,若真與湘王府聯姻,侯府的名聲也別想要了。”
若不是湘王是宗親,他嫡親的伯父又管著宗人府,早讓人把底子掀幹淨了。
且陛下近來對他多有審視之意,他恨不得老實沉穩下來,如何能與湘王府聯姻,再被推上風尖浪口。
聽出他話裏話外的不讚同,陳氏點頭道:“侯爺放心,我說還想多留二姑娘些時日,並沒有答應娘娘。”
江紹鴻舒了口氣,對陳氏說道:“陳府那邊的意思,你也要早點確定清楚,成與不成咱們都要做好準備。”
陳氏垂下眼眸,語氣不鹹不淡道:“過兩日我會回陳府一趟......”
兩人一時沉默下來,在東次間坐了片刻,江紹鴻就因為前邊還有事沒處理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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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的天際散開,黑壓壓的雲層翻滾,電光當頭閃過,緊接著就是陣陣雷鳴。豆大的雨滴劈裏啪啦砸下,房頂上,街道上,濺起一層白蒙蒙的雨霧。
江善左手支在書桌上撐著腦袋,右手拿著一隻筆,百無聊賴在紙上寫寫畫畫,一隻隻奇形怪狀,或是左右腳參差不齊的花草動物躍然紙上。
流春候在一旁研磨,珍珠端著茶具從外麵進來,嘴上說著話:“姑娘,奴婢剛才聽人說,大姑娘又進宮去了。”
容妃壽辰過後,江瓊一反常態,開始頻繁進宮陪伴容妃說話,時不時還能收到容妃的賞賜,或是一枚精致的荷包,或是一碟進貢的番瓜,不算多麽貴重的東西,卻實實透露出容妃的看重。
每當那邊收到什麽東西,用不了多久就會傳到望舒院,至於對方是有意還是無意,這就不得而知了。
江善手上動作不停,懶洋洋說道:“人家願意冒著大雨進宮,宮裏娘娘知道了,也隻有高興的份。”
流春見書桌上的紙畫滿,抽出來換上一張新的,一邊輕聲說道:“往常大姑娘從未這麽頻繁進宮,奴婢這心裏總是有些擔心,也不知是不是想多了。”
珍珠說話就比較直白:“大姑娘準是沒安好心,保不齊就在心裏琢磨著,怎麽欺負姑娘您呢。”
不過幾隻番瓜,弄得好像就她吃過一樣,她暗地裏翻了個白眼。
這府上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絳雲院得意了,望舒院自然就黯淡下來。而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牆頭草,幾日下來她們很明顯察覺到,府上奴才對她們態度變得敷衍起來。
聽出兩人話裏的憂慮,江善放下手上的筆,靠在椅子上淡淡說道:“容妃召她進宮,夫人高興,大人也高興,我高興願意與否,並不重要。”
她與江瓊都是府上的姑娘,容妃卻隻召見江瓊一人,從未提起過她,很很明是想冷著她的意思。
見姑娘麵容寡淡,似是對這事心有芥蒂,流春給珍珠使了個眼色,讓她別再提這事,自己轉開話題道:“姑娘前些日子,不是吩咐奴婢打聽陳府的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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