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寧王的離開，公堂內靜滯的氣氛重新流通，被嚇蒙過去陳昕言，踉蹌著撲到哥哥身旁，顫抖的指尖碰到他的後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江善收起悵然的心緒，眼底逐漸恢複無波的模樣，對流春道：“走吧，咱們該去接珍珠她們了。”
    流春點點頭，扶著姑娘向公堂外走去。
    江鈺看了眼對麵，對上陳氏憤怒的眼神，躲閃地咬了咬牙，快步追上江善的步伐。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若不是他們欺騙二姐在先，事情也不會鬧到這份上。
    陳氏惱怒的臉色扭曲，眼角的肌膚像是要裂開，泄出猶如實質的冷意，然而還不等她喝罵出聲，肩膀上突然落下一個重量，她側頭看過去，陳老夫人麵色煞白，虛弱地軟栽下來。
    “母親！！！”
    充滿驚慌的嗓音穿破京兆府上空，引得外麵的百姓伸長脖子往裏張望，卻唯獨沒有讓離開的三人停下腳步。
    一輛馬車從後方駛來，趕車的是別院裏的管事，他動作麻利的放好腳蹬，引著江善三人進入馬車。
    流春說了一聲去陳府，那管事連忙應好，等裏麵的人坐穩後，衝站在對麵的梁珠無聲點頭，隨後架起馬車朝陳府的方向前行。
    馬車內，江鈺嘴角動了動，試探著說：“二姐，你後麵準備怎麽辦？要不去我京郊的莊子上吧，那裏雖然離京城不近，勝在周圍景致不錯，山體秀美，樹木蔥鬱，且沒有閑雜人等打擾。”
    流春看了眼姑娘，江善笑著搖搖頭，感謝了他的好意，說道：“你呀，就別替我操心了，我且有地方暫住，那裏不為夫人她們所知，倒也能得一二清淨。”
    江鈺聽見這話，腦海裏下意識閃過一道挺拔的人影，二姐能在陳府和侯府密集的搜尋下，而不露出半點蹤跡，若說後麵沒有人幫襯，他是不怎麽相信的。
    也好，指不定母親後麵，還會去找二姐的麻煩呢，待在那位先生的地方，總比在他的莊子裏安全。
    如此一想，他便不再多勸，見她眉間若有似無的低沉，轉念話音一轉，說起他在工部遇到的趣事來，成功換來江善幾道淺淺的笑容。
    馬車在陳府門前停下，陳府的側門微敞，顯然離開的人十分著急，連門都忘記關上。
    流春扶著姑娘從馬車上下來，看了眼空蕩蕩的陳府側門，輕聲說道：“姑娘，您不如在這裏等著，奴婢進去找珍珠她們，索性東西之前已經在收拾，很快就能出來。”
    江善思索片刻，點點頭道：“也好，其餘的東西不用管，隻需帶上咱們自己的東西就好。”
    “二姐，你日後用銀子的地方不少......”江鈺撓了撓後腦勺，半是提點地說：“京兆府尹不也宣判，陳府的聘禮要賠給你麽，你不如將這些都帶上......”
    流春聞言停下腳步，等待姑娘的意見。
    江善悄然歎息，柔聲道：“我知道阿鈺你是為我好，隻是我再不想和陳府有任何牽扯，另外，夫人已經將我趕出侯府，侯府準備的那些嫁妝，我一件也不會要，還要勞煩阿鈺你，幫我將其送回侯府。”
    一聽這話，江鈺急了，心急如焚地勸道：“二姐，母親隻是一時之氣，你別放在心上，你是我的二姐，是侯府嫡出的姑娘，誰也不能說個不字！”
    “是不是一時之氣，對我來說不重要，離開侯府亦是我心中所求。”江善輕聲說道，表情近乎冷漠。
    江鈺先是震驚，而後臉色慘白，最後化為一抹傷心，“我早就該想到，二姐你在侯府一直不開心，不是母親不要你，而是你不要我們......”
    江善心尖刺的一下，忍住眼底的澀然，踮起腳尖拍拍他的腦袋，含淚帶笑地說：“你一直都是我的弟弟，是我從今往後唯一的親人。”
    就算得了江善這句承諾，江鈺仍然提不起勁來，二姐這麽好，母親她們卻看不見，日後一定會追悔莫及。
    *
    “姑娘！”
    珍珠一馬當先從陳府跑出來，待看見等在外麵的人時，一雙眼睛亮晶晶地閃著光，抱著一個小包袱，衝入江善的懷中，接著就有隱隱的啜泣聲傳來。
    “您沒事真是太好了，奴婢和紅綃她們，都快擔心死了。”
    江善輕輕在她背上拍拍，安慰說道：“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麽，倒是你們，我離開的這段時間，她們有沒有欺負你們。”
    珍珠吸吸鼻子，鬆開抱著姑娘的手，搖頭說道：“我們在陳府都好，老夫人根本沒將我們這些奴婢放在眼裏，隻是讓人守著琅萱院，不許我們走動而已。”
    倒不是她故意貶低自己，而是當下的世情便是如此，奴婢地位卑賤，沒有哪個主子，會因奴婢而憂慮遲疑，所以老夫人她們，從沒想過用珍珠等人，來威脅江善現身。
    也是她們燈下黑，不清楚珍珠等人對江善的重要性，不然後麵的事情，還真說不好會往哪個方向發展。
    落後一步的紅綃，抱著兩個小匣子出來，後麵是扛著箱籠的小秋，陳婆子等人則是兩人合抬一個箱子，陸陸續續地來到馬車前。
    “姑娘，這是這幾日奴婢們收拾出來的......您的那些嫁妝，因為流春姐姐說不搬，都還放在庫房裏。”紅綃抹了把額頭，小聲的解釋一句。
    陳婆子擠開麵前的女兒，問出在她心裏存了好幾日的問題，“姑娘，您真的和離了嗎？那咱們日後去哪裏？是回侯府嗎？”
    “娘，姑娘自有決斷，你問這些做什麽！”紅綃不高興地拉了拉陳婆子，示意她別在這時候，問這些不中聽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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