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三個字，江善說得很輕，落在周曦耳中時，仍然如驚雷炸響。
    她身體輕輕一顫，閉上眼睛掩飾住眼底的情緒。
    江善見此情景，緩緩握住她的手，陪著她慢慢平複心情。
    對麵順著手背傳遞而來的熱意，令周曦眼底驟然一酸，差點沒忍住哭出來，她悄悄吸了吸鼻子，微啞的嗓音染著哽咽。
    “夫人她......她把娘家的侄女......接來了秦府暫居......”
    說是暫居，然而具體什麽意思，大家心知肚明。
    江善握著周曦的手一緊，頓時明白她為何今日，情緒起伏這般的明顯。
    見她眼角微紅，江善眉眼輕蹙，看著她問道：“秦宣呢，他是什麽想法？”
    周曦緩緩搖頭，聲音聽起來輕飄飄的，“......他沒同意。”
    可以說，夫君的態度，是給她的最後一點安慰。
    “倒還算沒看錯人。”江善露出點點滿意。
    隻是說完話，卻見周曦表情並沒有放鬆，她心下略微一想，差不多明白是怎麽回事。
    “......你擔心他，最後會被秦夫人勸服？”
    周曦抬起腦袋，迷茫的看著對麵的人，“阿善，人是會變的，剛嫁入秦府的時候，我覺得我遇到世上最好的婆母，您知道我當時有多開心嗎？”
    “可等我一年兩年三年沒有身孕，她就開始不著痕跡的點我，到如今，她對我的不滿，幾乎是擺在明麵上，要不是因為我的身份，她早逼著夫君納妾，好為秦府開枝散葉。”
    “不能為秦府誕下子嗣，我比誰都著急，但現在好像所有的錯，都是我造成的一樣，我明明......”她喉嚨發緊，哽咽到發不出半個音節，“......我明明沒有任何問題。”
    “我知道，你別著急。”
    江善抓著她的手，帶著些力道的捏了捏，好讓她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這件事情，還真不能說誰對誰錯，秦府不能沒有子嗣，秦夫人有秦夫人的考量，周曦有周曦的為難和苦楚。
    事無對錯，但人有親疏遠近，江善私心裏，自然是不願周曦傷心和痛苦的。
    “既然秦宣沒有這份心思，一切就還有轉圜的餘地......”
    不等江善這話說完，周曦苦笑的搖搖頭，說道：“我明白您的意思，可這樣我就太自私了......我總不能讓秦府，真的因我而斷絕。”
    因為她母親福康長公主的身份，以及她自身與宮裏的貴妃娘娘交好，婆母對她原本很是不錯，亦沒打算給兒子納妾，免得壞了小夫妻倆的情分。
    但誰讓她總是懷不上孩子，秦府能給她近七年的時間，已經算是仁至義盡。
    便是她母親，也沒話可以多說。
    周曦不是不明白這些道理，隻是感到意難平罷了。
    但她已經長大了，不能再像小時候那樣任性，也不能再惹得母親為她擔憂。
    看著明明很傷心，卻強撐著一抹笑容的周曦，江善心裏亦不好受。
    “你還年輕，便是到你三十歲，再考慮納妾之事，也不算太晚，我聽聞有些注重門風的人家，有男子四十無子者，方可納妾的規矩。”
    周曦眼睛微微亮起，接著又黯淡下來。
    隻要身為正室，就沒誰願意看見夫君有別的女人，但她已經等了七年，也不見有奇跡降臨到她身上，再等七年的時間，不過是讓她再失望一次。
    江善沒有錯過她神情的變化，言辭誠懇道：“做決定之前，我希望你是已經考慮清楚，而不是意氣用事，踏出這一步，就再沒有後悔的餘地。”
    周曦抿緊嘴唇，為難和猶豫的神色，在她臉上來回閃現，最終緩緩化為一抹堅定：“我，我不想他納妾，我還想再試試......”
    她想再給自己和夫君七年時間，就算遍訪大昱名醫，就算日日喝著那些令人作嘔的湯藥，她也想再試試，如果還是不行......她就認命！
    江善看著她問：“想好了？”
    周曦重重點頭：“想好了！”
    說她逃避也好，說她不甘心也罷，她都不想讓自己日後後悔。
    “既然如此，就帶著你的小秦將軍，出府去散散心吧。”江善故作揶揄的笑道，“你之前不是還眼饞陛下的那些寶駒麽，正好這段時間天氣不錯，我去與陛下說說，讓你去禦馬苑裏玩個痛快。”
    周曦望著對麵關切的眼神，沒忍住吸了吸鼻子，身體靠攏過去抱住江善手臂，破涕為笑道：“好阿善，還是您對我最好。”
    “沒大沒小！”
    江善拍拍她的腦袋，也沒忍住輕輕笑起來。
    周曦不好意思的抹了抹眼角，扭著身子往她懷裏鑽。
    石凳就這麽寬，偏周曦又沒收斂力道，江善直接被她擠得連連向後仰，周曦察覺到不對勁時，已經來不及了，連自己都被帶著往地上撲去。
    候在不遠處的流春，被前方的變故嚇得臉色煞白，飛也似的衝上前，險險把眼看要摔倒的兩人扶穩。
    等兩人重新坐好，江善是一頭黑線，周曦則滿臉尷尬的羞紅。
    嗚嗚嗚，幸好阿善沒摔倒，不然皇帝舅舅還不得扒了她的皮！
    往後倒的那一刻，那股落空感確實讓江善慌了一瞬，好在流春很快上來，不過她更好奇的是......
    想著，江善伸手去掐周曦的腰，在對方疑惑的眼神中，前後左右仔細比劃兩下，隨後肯定道：“你長胖了！”
    “不可能！”周曦瞪大眼睛，矢口否認。
    她這幾日傷心得不行，都沒有好好用膳，怎麽可能長胖，一定是阿善看錯了！
    懷著這樣的想法，她連忙低下腦袋，伸手在腰上摸了摸，又去掐江善的腰對比，入手纖細柔軟的腰肢，令周曦整張臉黑下來。
    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自己的腰至少比阿善的粗一圈！
    見她這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江善嘴角動了動，但感覺說什麽話都有些不得勁，最後隻得拍了拍她的手以作安慰。
    前朝有皇帝愛楚腰，上下臣民爭相效仿，到本朝雖沒這等癖好，但還是以纖細清瘦為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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