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這個大哥哥長了一張好好看的臉，比父皇一直誇讚好看的二皇兄還好看哦。
    這個大哥哥的眉毛好濃好黑，比二皇兄好看。
    這個大哥哥的鼻子好高挺，比二皇兄好看。
    這個大哥哥哪裏都比二皇兄好看，簡直是她見過最好看的人啦。
    看著那長長的翕動的睫毛，看呆的小公主忍不住將腦袋靠在大哥哥肩上，伸出小手輕輕去摸，嘴裏還奶聲奶氣道：“讓我摸摸——”
    軟軟的小手指碰到了沈阿蠻長長的睫毛，沈阿蠻怕小手戳進自己眼睛裏，嚇得立刻閉上了眼睛。
    可是即便害怕被戳了眼睛，他也沒有將小女娃扔下去，依舊緊緊抱著。
    一旁的禁衛們見沈阿蠻閉上眼，便準備上前來搶走小公主。
    小公主察覺到，立刻回頭奶凶奶凶瞪著他們：“你們走開呀，我就要他抱著我！”
    禁衛們不敢上前了，紛紛看向負責照顧公主的老嬤嬤。
    老嬤嬤很著急，連忙說道：“三公主您快下來，這個人咱們不認識，怎麽能讓他抱著您？您剛剛摔了，快讓老奴帶您去檢查檢查有沒有摔傷……”
    小公主衝老嬤嬤搖頭說：“安嬤嬤，我不痛了，我喜歡大哥哥抱我，我就要大哥哥抱我！”
    那還掛著淚珠的眼裏，滿是笑。
    她歪著腦袋特別高興地枕在沈阿蠻頸窩，小手摸完了沈阿蠻的睫毛就去摸鼻子，玩得可高興了。
    老嬤嬤見小主子玩得高興，又見沈阿蠻很乖順，沒有傷害小主子的意圖，她也隻好縱著小主子玩了。
    “大哥哥，我的糖糖。”
    小公主摸完了沈阿蠻的鼻子，就一下一下輕輕戳著沈阿蠻的臉頰，小小聲討要自己的糖果了。
    沈阿蠻小心翼翼睜開眼睛看著她，然後才想起自己剛剛急著跑過來，把手裏捏著那一粒糖弄丟了。
    他回頭憨憨望了一眼那顆已經踩爛了的糖果，一邊心痛，一邊用胳膊環住小公主的小身子，費力地從自己的糖袋子裏掏出一粒幹淨的鬆子糖，準備遞給小公主。
    小公主根本沒想伸手接。
    嗚嗚她就隻有兩個手手，一個手手要抱著大哥哥脖子，一個手手要戳大哥哥臉臉，她沒有多的手接糖糖啦。
    所以小公主歪著腦袋望著大哥哥笑，小嘴張開，做出等待投喂的樣子：“啊——”
    沈阿蠻愣了愣，然後試探著將鬆子糖丟進了小公主嘴裏。
    小公主吃到了甜甜的糖，越發高興了，抱著沈阿蠻的脖子不肯鬆開。
    沈阿蠻還惦記著自己那顆糖，抱著小公主就轉身走到那邊牆角，然後蹲下來，糾結地盯著糖果看。
    那是他的糖，想撿起來吃掉。
    可是，輕輕搖說不能撿地上的東西吃。
    輕輕搖說他現在是她養的人了，要是撿地上的東西吃，她就不要他了。
    嗚……
    小公主不知道沈阿蠻在幹什麽，見沈阿蠻在看著那踩碎的糖，她歪了歪腦袋，也學著沈阿蠻的樣子挨著他蹲下來，跟他小腦袋抵著大腦袋，一起低頭去看那糖果。
    一大一小兩個本該是身份最尊貴的兩個人，此刻在一眾禁衛的圍觀下，一塊兒蹲在地上盯著一顆糖看，畫麵顯得格外滑稽，卻又溫馨有愛。
    不遠處的一處轉角，一身玄色衣衫的中年男子負手靜立。
    他前襟上，繡著一條威武的五爪金龍。
    他就是前些日子剛剛登基為帝的新皇。
    他靜靜看著宮門處那一大一小兩個孩子，眼眶微微泛紅。
    “他們骨子裏流著一樣的血，他們是嫡親的兄妹，所以，哪怕這是第一次見麵，海棠也知道這是她哥哥，她要纏著哥哥，要哥哥抱她……”
    新皇的嗓音幾近哽咽。
    他身後高大的禁軍統領也望著宮門處那一幕，輕聲說：“大皇子曾經應該是偷偷來看過小公主的，所以即便如今什麽也不記得了，看到小公主，他還是會拿出他的糖，遙遙請小公主吃上一顆……”
    新皇聽到這話，眼眶越發酸了。
    他知道顧愛卿的未盡之言。
    那孩子既然曾經偷偷來看望過小公主這個親妹妹，又怎麽會沒來看他這個父皇，沒來看思子如狂的母後？
    顧愛卿是在提醒他，那孩子並非無情之人。
    新皇靜靜望著那對兄妹倆良久，艱難開口：“顧愛卿，你是否覺得，朕太過狠心，太過無情了？”
    禁軍統領拱手：“臣不敢。”
    新皇譏諷地笑了：“沒什麽不敢，連朕自己都覺得自己太過狠心無情了……他自小背負著殺親弑君的汙名離開了朕和皇後，朕沒有保護好他，朕也沒有養過他一日，如今終於找到了他，卻不敢與他相認了……朕，如何不狠心，如何不無情？”
    禁軍統領沒有出聲。
    他知道，皇上隻是想傾訴，隻需要有一個信得過的人聽著就行了，並不需要人回應。
    “可是顧愛卿啊，他身上的預言成真了，他親手殺了他的皇祖父，他親手弑君了，當年欽天監和城陽王說他長大後會殺親弑君，他真的做了……”
    新皇眼神複雜地望著那望盡前塵的憨傻之人。
    眼前浮現出的卻是那一晚。
    那孩子戴著麵具一身黑衣悍然闖入皇宮，手持銀色巨弓，霸氣巍然立於城牆之上，一箭誅殺了先皇和妖道，被上千禁衛圍攻也毫發無傷，簡直如神靈降臨……
    多強大的孩子啊，自從他知道那強大又神秘的黑衣人是他的孩子以後，他覺得那，孩子是他最大的驕傲。
    可是……
    那孩子冷漠無情親手弑君的那一箭，也成了他心中最大的憂患。
    他不知道那孩子身上“殺親弑君”的預言到底是真是假，那預言會不會並非是欽天監陷害，那孩子是真的天生反骨六親不認？
    他沒辦法不想這些，因為如今是他坐在這皇位上。
    他手握大權，掌控著天下人的命運，連他自己也不敢篤定他這輩子能始終做個明君，他也不敢篤定自己不會做下糊塗事。
    那孩子曾經為了天下人，可以六親不認誅殺昏君祖父，將來是否也會為了天下人請命，誅殺他這個父皇？
    所以，即便他前天就已經通過鎮南侯府的眼線得知了侯夫人的異常反應，即便他已經查明了這孩子的身份，他也遲遲不敢與這孩子相認。
    他不知道，他到底要不要認回這個孩子。
    貪婪的最後看了一眼那兄妹倆，新皇帶著人悄然無聲離開了。
    他吩咐：“不要讓那孩子出現在皇後的人麵前，在朕沒想好要不要認回他之前，皇後不能見到他。”
    想到那位居心不良的鎮南侯夫人，他又說：“讓人暗中護著那孩子，不論朕認不認，他都是朕的兒子，若有人膽敢傷害他，朕要他們死無全屍！”
    頓了頓，他又吩咐：“告訴那些派去的暗衛，也捎帶腳護一護秦青瑤，不要讓鎮南侯府的人傷到了她。”
    他望著前方巍峨的大殿，歎息。
    若是早知道秦青瑤救下了他淪為乞丐的兒子，他那天就不會讓皇後懲罰秦青瑤了。
    不過，目前就隻讓秦青瑤抄了十遍《女誡》，也不算什麽懲罰。
    而今日秦青瑤手中托著皇兒當年的繈褓，必定會在鳳儀宮安然無恙，他就不必再讓人跑去通知皇後別難為秦青瑤了。
    “是，皇上。”
    禁軍統領跟在身後應答。
    見皇上不再說話，他低聲問道：“皇上，您當真放心讓大皇子留在將軍府，留在秦小姐身邊？”
    他抬眼看了看皇上，默默補充：“咱們家大皇子生得實在是太好看了，您就不怕將來認回大皇子的時候，他已成了將軍府贅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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