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緊趕慢趕來到兒子兒媳婦院子裏時，小兩口的戰局還沒停歇。
    她眼睜睜看著她兒子抱著腦袋蹲在地上挨兒媳婦的揍。
    兒媳婦的手正啪啪啪地拍兒子背脊，腳呢也在見縫插針地踩兒子，兒子幹幹淨淨的黑靴被踩得灰撲撲的，可見已經被踩了多少下……
    皇後捂著心口，心疼的眼巴巴看著，卻沒有上前，也沒有出聲。
    朱嬤嬤輕聲問道：“皇後娘娘，您不去幫幫秦王嗎？”
    皇後擺手，“再看看。沉舟是本宮兒子，本宮心疼，可他也是瑤瑤的夫君，瑤瑤就不心疼嗎？瑤瑤這樣揍他，總該有個緣故的，反正瑤瑤也沒下死手，那本宮再瞧瞧，不能冤枉了她……”
    皇後一邊說一邊奇怪地看兒子兒媳婦旁邊那幾個大大的木桶。
    那是做什麽的？
    她正要上前去看看究竟，忽然一陣風吹來，挾裹著叫人惡心的腥臭味鑽入她鼻腔。
    她下意識捏著帕子捂住了鼻子。
    “什麽東西，怎麽如此惡臭？”
    皇後嫌惡地皺起眉頭，問身後的宮女。
    宮女偷偷看了一眼還在打架的秦王和秦王妃，輕聲回答：“回稟皇後娘娘，這是秦王一大早去禦膳房弄來的，王妃從房裏出來就被臭吐了，吐完就開始揍秦王了……”
    皇後驚訝地看著蹲在地上的傻兒子。
    幹什麽呢？
    好好的院子搞得臭不可聞，有毛病吧？
    她兒子要真是個傻的，她估計就當兒子是在胡鬧了，可她兒子明明是裝的啊，那麽，兒子這樣做肯定是有目的性的。
    她得去看看，看她兒子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瑤瑤——”
    皇後揣著滿肚子好奇，捂著鼻子走向小兩口。
    忽然聽到皇後的聲音，秦青瑤一愣，默默停了手。
    她轉過身看著走來的皇後娘娘，又低頭看了看蹲在她旁邊慘遭淩虐的傻阿蠻，心虛極了。
    打人家兒子居然被人家撞了個正著，這也太尷尬了。
    “母後，您來了啊……”
    秦青瑤輕咳一聲，乖乖給皇後行禮。
    皇後瞅了一眼秦青瑤，又瞅了一眼蹲旁邊的沈沉舟，見兒子除了衣衫淩亂，好像並沒有被撓出血痕，也沒有被揍出紅腫淤青，頓時踏實放心了。
    她笑著問道，“大清早的，你們小兩口做什麽呢？是不是沉舟又幹什麽傻事惹你生氣了？”
    秦青瑤看了一眼那幾個木桶，尷尬地捂著臉。
    她夫君辦的這事太腦殘太愚蠢了，她都沒法開口說。
    她隻能含含糊糊道，“母後您問他吧，我沒臉說……”
    皇後見兒媳婦不肯說，就走到沈沉舟麵前。
    她溫柔替兒子理了理頭發，柔聲問道，“沉舟啊，你又幹什麽壞事惹你媳婦了？聽宮女說這些臭烘烘的東西都是你弄來的？”
    沈沉舟將抱著腦袋的手放下來，抬頭一臉無辜地望著皇後。
    他可憐巴巴地瞅了一眼秦青瑤，然後伸手指著秦青瑤的肚子，咧嘴傻樂著跟皇後說，“母後……崽……崽崽。”
    皇後聞言一愣。
    什麽崽崽啊？
    她下意識看向秦青瑤的肚子，反應過來後，她驚喜地扔下她親兒子，快步走到秦青瑤麵前。
    她一把抓著秦青瑤的胳膊，欣喜若狂，“瑤瑤，你有孕了？”
    秦青瑤沒好氣地瞪了一眼沈沉舟。
    都還沒確診的事，怎麽能拿出來說？
    萬一她隻是月事不調呢？
    瞪完沈沉舟，秦青瑤才望著欣喜若狂的皇後，溫柔耐心地解釋。
    “母後，您別聽阿蠻胡說。我隻是月事晚了兩三天，但未必是有孕了，畢竟我以前身子不好，經常月事不調，這一次沒準就是月事延遲了……可阿蠻就非認定我是有了身孕，您瞧，他還興高采烈跑去禦膳房拿了這些醃臢東西來，都把我臭吐了……”
    說到這兒，秦青瑤一臉無奈。
    “他大概是見過別的女子孕吐，就以為隻要他把我臭吐了，我就是有身孕了……嘖，這個傻瓜，這麽臭的氣味正常人也能被他臭吐啊，哪有像他這樣驗證別人是否有孕的？”
    說完，秦青瑤默默望著皇後，“母後，我就是被他臭吐了有點生氣才會揍他的，對不住啊，揍了您兒子……”
    皇後現在根本沒心情去管兒子挨沒挨揍的事了。
    反正她兒子又不是真正的傻子，不需要她這個母親來撐腰做主。
    她現在最關心的是她兒媳婦的肚子。
    她一邊盯著秦青瑤的肚子看，一邊笑嗬嗬地說：“瑤瑤，正常人可沒被臭吐，你看，我們一行人進來這麽久了，誰吐了？我看啊，你會吐十有八九是你真有了，所以才對這種腥臭氣味敏感。”
    她說完抓著秦青瑤的手，示意秦青瑤去看她身後的嬤嬤和宮女們。
    七八個人好好站在那裏，誰也沒有一點難受反胃的跡象。
    如果說她們是下人，習慣了這種醃臢氣味才會如此淡定，那麽皇後呢？
    皇後這個養尊處優的為了證明秦青瑤懷孕了，就沒再用帕子捂著口鼻，可置身於滿院子腥臭氣味中，皇後依然沒有吐的跡象。
    秦青瑤默默掃了一眼安然無恙的一群人，又默默看了一眼那幾個木桶。
    當看到那開膛破肚的魚和血紅血紅的羊腿肉時，鼻腔的臭味好像又濃了幾分，她又難受得按住了心口，“唔……”
    皇後見狀又是高興又是心疼，連忙喊人，“趕緊的，將那些醃臢東西送到禦膳房去，不要再留在這兒惡心王妃了！”
    “是，娘娘。”
    朱嬤嬤和宮女們知道秦王妃八成有了身孕，一個個都高興得不行。
    皇後一出聲，她們立刻上前扛著一個個大木桶，腳下跟踩了風火輪似的，飛一般離開。
    秦青瑤被她們逗得噗嗤一樂，努力壓下了心頭的惡心感。
    皇後望著兒媳婦，樂得合不攏嘴，趕緊挽著兒媳婦的胳膊往外走，“走，先去母後那裏坐坐，你這院子太臭了，一時半會兒透不過氣，呆在這兒多難受啊。”
    秦青瑤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中衣，“母後，我還沒更衣，沒梳妝……”
    皇後溫柔笑道，“沒事，去母後那裏梳妝，走幾步就到了，不會叫人看到。”
    秦青瑤隻好應了。
    婆媳倆手挽著手自顧自離開，誰也沒管蹲在台階下的沈沉舟。
    “……”
    沈沉舟就這樣慘遭母親和媳婦遺忘，他默默望天，又無奈，又好笑。
    他母親可真現實啊。
    有了孫子，兒子就不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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