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騙取她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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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此時,管家帶著些下人趕到。
    一些年輕力壯水性好的,當即就綁著繩索下水趕著營救,另一些則是推著船下水,快速朝著湖中劃去。
    雲羲和遠遠看著,府中下人使力將拓跋奎與雲望舒拉上船,而那拓跋奎隻是微微歇息片刻,旋即又翻身起來,在船上就開始熟練地拍打著雲望舒的後背,讓她將嗆入口腹的髒水吐出來。
    而雲望舒就像是斷了線的木偶一樣,渾身綿軟,毫無反應。
    拓跋奎臉上的表情漸漸收緊,手上的動作加重不停地按壓著,船離岸邊越來越近,雲望舒終於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髒水來,人被嗆到咳嗽了好幾聲,卻是一臉蒼白地睜開眼來,被人扶上來岸。
    雲望舒一看到雲羲和就開始掉眼淚,“羲和……我差一點就死了……”
    “別怕,別怕……沒事了,沒事了”。
    雲羲和拍哄著她,隻覺得那像是被人緊緊抓著的心也得以喘息,她伸手摸上望舒的脈搏,又四處檢查了一番,見她隻是虛弱,其餘並無大礙,總算是放下心來,叫丫鬟扶著瑟瑟發抖的望舒往後院廂房去擦幹冷水換身衣服。
    雲望舒抹著眼角,伸手拉著她的衣角,“羲和,是一個圓臉的丫頭誑我,說你找我有事,我才跟她走的。”
    雲羲和抬頭,看著無邊無際的夜色,籲了一口氣,輕聲道,“你放心,不會讓你白受這委屈。快些跟著丫鬟過去,若是病了,父親和祖母可要憂心了。”
    雲望舒嗯了一聲,這才被丫鬟扶著往後院去走,走了幾句,忽而又回頭,淚眼漣漣地喊了一聲,“姐姐……”
    雲羲和上前幾步,緊緊地抱了抱她,動手將她的眼淚擦幹淨,“有姐姐呢,快去吧。”
    雲望舒點了點頭,眼下衣裳盡濕,冰冰的貼在身上十分不舒服,她心裏有許多話要說,最後卻隻能嘴硬道,“我是雲家大小姐,做你妹妹,是你占了便宜。”
    可是就算是這麽說,手上卻還是忍不住地將雲羲和抱得更緊,埋頭在她的肩胛窩裏,輕輕抽動著肩膀。
    一股濕答答的暖熱流進了雲羲和的頸窩裏。
    雲望舒哭得嗚嗚的。
    從她回來長安,進入雲府開始,不管她怎麽作死,母親林氏如何針對,外人如何指摘,雲羲和也從未有一時一刻針對過她。她看得出來,以雲羲和的謀略,可以說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都不為過,若是想弄死她,簡直像是捏死一隻螞蟻那麽簡單。
    可她卻一直對她這麽好。
    雲羲和麵上略略帶著些嫌棄,想要推開她,這麽多人瞧著呢,像什麽樣子
    雲望舒維持不住那傲嬌的偽裝,將她抱得更緊,嗚嗚地哭了起來,“姐姐,你要為我出氣。”
    拓跋奎不動聲色地將這一切收入眼底,眸中劃過一絲羨慕,雲羲和便是這般做姐姐的嗎對待毫無血緣關係的雲望舒尚且如此,那……
    雲羲和好不容易送走了雲望舒,繼而才回身來瞧。
    隻見拓跋奎抱著雙臂,臉色蒼白,耳邊縈繞的都是他冷的吸氣的聲音。
    雲羲和捋起裙角,二話不說跪了下去,“拓跋陛下,今日,多謝你出手相救。”
    拓跋奎忙伸手去扶,顫聲道,
    “羲和郡主,無須講這些虛禮。今日……嘶……豈能見死不救。隻是沒想到這竟是雲家姑娘……那鎮西將軍雲起,可是她兄長寡人與雲起,也是有過幾麵之緣的,救下他妹妹,這也是天意吧……”
    雲羲和被他扶起,手心碰到他冰冷的手指,下意識地縮了縮,見他即使一身狼狽,卻仍是語氣溫和,似乎方才差點搭上性命的相救,根本不值一提一樣。仿佛對他來說,救下了陌生女子的性命,比什麽都重要。
    這還是那個傳聞中殺兄弑父篡權奪位的拓跋奎嗎這分明是個舍己為人的天神下凡吧
    雲羲和斂下心中疑惑,就算他別有用心,他拚死救下了望舒乃是事實,“陛下,可備有衣服先去廂房中換一換吧,雖是夏天,可在這水中泡了多時,莫要生病才好。”
    拓跋奎勾了勾唇角,眼中帶著受寵若驚的神情,“羲和郡主,已經許久沒有人如此關心過寡人了……”
    他說的這倒也是實話,他雖是西涼的六皇子,生母早逝,自小養在皇後膝下,可皇後有自己的子女,對他也是淡淡的。他的父皇每次瞧見他,總是一副歎息的模樣,後來也不要他往人前去。
    宮裏人總是拜高踩低的,給他一口吃喝就算是不錯了,哪還會有人來關心他冷不冷熱不熱。
    他記得小時候,有一次他與皇後嫡出四皇子一起淋了雨,四皇子身嬌體弱受涼發了燒,皇後就叫嬤嬤就將他推下水去,說什麽六皇子命硬,隻要六皇子過了病氣,四皇子就會痊愈如初了……
    後來四皇子在太醫的精心照料下,天不亮就退了燒。而他卻高燒到昏迷,在床上淒涼地躺了三天三夜才睜開眼,從始至終沒人過問。
    所以,他哪怕知道雲羲和說這話,乃是因為他救下雲望舒,卻也覺得十分難得。
    而一旁秦玄淩,則是微微蹙起眉心,上前一步來,再無克製,伸手用力攬過雲羲和帶到自己懷中,微揚著下巴,
    “陛下還是快些去換衣吧,前麵的宴席尚未結束,總不好讓我們大順天子等著吧”
    拓跋奎臉上的表情一滯,瞧著他搭在羲和肩上的手,旋即收回思緒笑道,“王爺說的是,容寡人收拾一番,咱們席上再見。”
    頓了頓,又像是想到什麽,提醒道,
    “羲和郡主,方才寡人去救雲姑娘時,她被人扯開了衣裳……那船上的破洞也像是石頭砸出來的,席上有不安分之人,郡主可要多注意。”
    回應他的則是明顯帶著寒意的一句,“多謝陛下提醒。”
    方才她站在湖邊等待時,秦玄淩身邊的侍衛阿沉,已經在周遭搜尋過一圈了,原先綁著船的樁子旁,就扔著一塊沾著血跡的尖銳石頭。她為雲望舒檢查時,並未瞧見她身上有破皮的傷口,想來那血跡,便是那算計之人留下的。
    這樣一來,隻需要稍加注意一番,今日席麵上,可有人手上受了傷,便也能將幕後之人揪出來。
    拓跋奎猶自拱手道,“羲和郡主,不必與寡人客氣,若得閑,寡人還想請郡主作東,帶寡人在這長安城中遊曆一番。”
    雲羲和扯出一個感激的笑容,“那是自然。”
    待拓跋奎走後,秦玄淩微微鬆了口氣,看著懷中並未拒絕他的雲羲和,扯了扯唇角,替她將一縷碎發別在耳後,
    “羲和,你的頭發亂了。”
    後來幾人各自換了衣裳,收拾妥當重又回到席麵,席麵上仍是一派熱鬧。
    已經是亥時了,眾人的行酒令從劃拳玩到了投壺,又從投壺玩到了作詩,席上有人離開,也有人回來,並無什麽特殊之處。
    雲羲和繼續叫婢女添酒。
    皇上秦蒼已經有些微醺,瞧見拓跋奎回來,笑問道,“拓跋陛下,怎麽去了這麽大一會兒”
    拓跋奎那張淺淡溫雅的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意,頗有些不好意思地端起酒杯,“羲和郡主這院子太大,一時不察,竟然迷了路。倒是叫皇上久等了,是寡人的不是。”說罷,飲盡杯中酒。
    秦蒼對他這幅謙和恭敬的態度很是受用,都是做皇帝的,拓跋奎願意在自己麵前俯首稱臣,這讓他的心裏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哈哈哈哈,無妨。”秦蒼哈哈一笑,也隨之舉起自己麵前的酒杯,“來,幹!”
    拓跋奎放下酒杯,一旁的宮女又要為他斟酒,他卻抬手蓋住了自己的酒杯,繼而將整個酒壺都接了過來,“還未曾謝過羲和郡主的荷花宴呢,自當去敬她一杯。”
    秦蒼捋著胡須,“還是拓跋陛下禮數周全。”
    雲羲和回到席麵的時候,她這一桌上先前離開的新成縣主仍未回來,安宜公主一直坐在靜嬪身旁,就隻剩下佑寧長公主秦惜與裴祭酒二人,把酒言歡玩得不亦樂乎。
    拓跋奎拎著酒壺,麵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疏離而又溫和的笑意,“寡人可有榮幸與諸位共飲一杯”
    他的視線並未與雲羲和多有接觸,就好像二人仍舊不熟。
    雲羲和本就對他心懷感激,現下更是感念他的妥帖,旋即起身從他手中接過酒壺,應聲道,“西涼陛下客氣了,容羲和來斟酒。”
    他手中那酒壺看起來並未有什麽不妥,正是今日席麵上特意準備的皇家特供,瞧著是從他自己的席麵上帶來的,酒壺中倒出金黃色的液體,亦是內務府備下的金梅酒。
    長公主秦惜也隨之起身,對拓跋奎微微頷首示意,問詢道,“拓跋陛下,今日這席麵如何啊,可還盡興”
    拓跋奎笑了笑,“見荷花宴,可知羲和郡主雅致,自是十分盡興的。”
    裴祭酒也道,“如此景致,也須得品行高潔之人方能鑒賞。否則啊,便是牛嚼牡丹一般。”
    互相吹捧了這一場,氛圍略略熱鬧了些,雲羲和給席上四人添滿了酒,聞著那酒香,與先前也沒有什麽不同。
    正當大家舉起酒杯要共飲時,拓跋奎忽而眉毛輕挑,飛快地看了雲羲和一眼,抬手拍了拍她腕間,朝著她身後抬了抬下巴。
    雲羲和不明所以,順著他的視線往後去看,隻見新成縣主魏緋緋正從熱鬧的人群中穿行而來,右手指間包裹著的手絹,格外顯眼。
    秦惜與裴遇二人對視一眼,也順著雲羲和的視線望了過去。
    魏緋緋愣了愣,迎著眾人的視線,有些心虛,卻很快又恢複如常,反客為主地笑起來,“怎麽都瞧著我啊”
    拓跋奎勾了勾唇角,極快地伸手,往雲羲和的酒杯中丟下一顆綠豆大小的藥丸。
    藥丸遇水即化,旋即消失的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