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多久了，她總能夢到顧敏渾身濕漉漉的站在她麵前，要掐她的脖子，讓她給她償命。

    她吃不好，睡不好，還要應付顧櫻。

    現在，她隻奢求能睡一個好覺。

    劉氏在永壽堂逗留了一會兒才出來，遠遠的見女兒呆站在夾道上吹冷風。

    她皺了皺眉走過去，替她將披風係上，“你這丫頭，站在這兒做什麽呢？”

    顧嘉茫然的回過神來，腦子裏一片混亂，“娘親，你怎麽……你怎麽來了？”

    劉氏奇怪的撫了撫她淩亂的鬢發，“娘看你一個人站在這兒發呆就過來看看，你這孩子怎麽了，被顧櫻那夢給嚇到了？”

    顧嘉心裏一慌，急忙搖頭，“沒有！我……我隻是想姐姐了。”

    劉氏歎了口氣，疼愛道，“別在這風口上站著了，小心身子受了風寒。”

    她本是一臉悲傷，但一想到自己的女兒馬上就要成婚了，又高興起來，“你是馬上要嫁人的人，拉著個臉幹什麽？來，跟娘去看一件好東西。那東西，娘準備用來給你做喜服，就連顧櫻也是沒有的，到時候你穿著那金絲玉鳳錦做成的喜服，定能狠狠的壓顧櫻一頭。”

    顧嘉心不在焉的低下頭，失魂落魄的被劉氏拉著回了謫雨居。

    直到看到那流光溢彩的金絲玉鳳錦，她死氣沉沉的眼裏才慢慢聚攏了神采，“娘親，這……這真的是要用來給我做嫁衣的麽？”

    劉氏得意道，“那是當然，除了你，誰配得上這麽好的料子？”

    顧嘉愛不釋手的撫摸著那紋路精美的料子，這麽好的東西，怕是宮裏禦賜的貢品，伯府就是努力一輩子也見不到摸不著，哪怕現在宮裏的綰妃娘娘，都未必能從穿上這百年難得一遇的金絲玉鳳錦。

    “娘，顧櫻的嫁衣怎麽現在還沒動靜？”

    劉氏嗤了一聲，“不知道她每日都在忙什麽，也沒見她繡樣子，到時候要是她的嫁衣上不得台麵，丟的也是她的臉麵，與咱們沒關係。”

    顧嘉將那金絲玉鳳錦裹在身上，也跟著冷笑一聲，“嗬，她以為嫁了世子爺就能高我一頭了。畢竟祖母從來沒有培養過她，等她這種連字都不識的女子進了國公府，有的是苦日子等著她呢。”

    劉氏笑了笑，愛憐道，“嘉兒說的是，娘親現在也不想其他的了，隻想著你能好好過自己的小日子。等江隱的官下來，母親多幫持著他些，他升了官，掙了功名，到時候給你封個誥命夫人，母親也就滿足了。”

    顧嘉聽了這話，撲進劉氏懷裏，好一會兒才悶悶道，“娘，如果……敏姐姐還活著……你也會像對我這樣對她好嗎？”

    劉氏理所當然的摸著懷裏女兒的秀發，“那是自然，你和敏兒是雙胎姐妹，都是你娘我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娘當然要好好疼她對她好，你們姐妹兩個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啊。”

    顧嘉靠在劉氏懷裏，默默握緊了拳頭，心髒的位置卻是一陣抽疼。

    娘親騙她，敏姐姐身子骨比她弱，娘親明明對敏姐姐更好，小時候便是，一有什麽好吃的好玩兒的，娘親最先想到的一定是敏姐姐。

    要是她還活著，定然會搶自己的寵愛。

    她眼睛酸了酸，越想越覺得自己當年做得沒錯……

    “娘，我就要嫁人了……”

    盡管嫁的人並不盡如人意，她多少還是有些欣喜的，畢竟江隱才華蓋世，長得也清俊，在那方麵也能滿足她。

    劉氏也拍著顧嘉的後背，欣慰道，“好，娘的嘉兒要嫁人了，娘以後還要替嘉兒帶孩子……”

    “說好了啊娘，你要一輩子對我好，疼我，寵我。”

    “嗯，娘答應你。”

    ……

    中午，江隱回來了。

    劉氏專門派了人用顧府的馬車去接未來姑爺回府。

    顧櫻今日專門去永壽堂等著用午飯，順便看看江隱折戟成沙的落魄模樣。

    果不然，這午飯沒能吃上。

    顧伯言聽說江隱隻得了個禮賓使的官回來，氣得在書房裏摔了一方價值不菲的好硯台。

    “從六品的禮賓使！隻有官名沒有職掌！不過是個無所事事的散官！拿來有何用？你有什麽臉麵還回我顧家來？！”

    “嗯？你怎麽不說話？你到底是怎麽麵聖的？五個舉薦官中，竟然有四人要黜落你！”

    “江隱啊江隱，我不求你能入翰林，哪怕是個校書郎，散官將仕郎也不錯，可你偏偏得了個最沒有前途的官——你太讓我失望了！”

    江隱反駁了一聲，“嶽父大人息怒，小婿……雖隻是禮賓使，但這官位並不低下，一般用以武將遷轉之用……憑小婿的才能，將來定能再次升遷。”

    “你放屁！這禮賓使隸屬何處你知不知道？”

    江隱遲疑，“小婿——”

    顧伯言怒不可遏，狂拍桌子，“你頂頭上司乃是殿前都指揮使趙長渡！”

    江隱不說話了，要讓他去求顧櫻的未婚夫，他做不到。

    顧伯言冷笑，“怎麽不說話了？那趙世子是他二房的女婿，怎麽著，你還想讓我堂堂東平伯日後還要求著二房看二房的臉色過日子？！”

    “小婿不敢……”

    “我沒有你這樣的姑爺！你給我滾！”

    顧伯言的怒火隔著兩扇門，她們這些坐在偏廳的女眷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顧嘉臉色陰沉，仿佛狂風暴雨來臨前的寧靜。

    “哎，大姑爺也真是可憐。不過也沒事兒，咱們馬上就是國公府的親戚了，世子爺提拔提拔自己人還是可以的。大姐姐，你莫要傷心。”

    顧婉看熱鬧不嫌事大，隻是視線時不時落在顧櫻手臂上，穿著這麽厚的衣服，她倒是想看看她手上的守宮砂也沒有法子，真是可惜了。

    不過她相信娘親不會看錯，心裏正洋洋得意。

    顧嘉鐵青著臉色，狠狠瞪顧婉一眼，“三妹妹不會說話就閉嘴！”

    “婉兒，別胡說，你大姐姐現在正煩著，莫要惹你大姐姐不開心。”汪氏拉了拉顧婉的衣袖，不許她多嘴。

    顧婉癟了癟嘴角，沉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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