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櫻無奈的提起唇角，會意的將小手放進他掌心。

    溫熱的手心將她冰涼的小手包裹住，顧櫻心頭一暖，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情緒在心底蔓延開去。

    她抬眸看看男人英俊的側臉，又慌忙別開。

    堂內，翠靈死不承認孩子的父親是吳管事，哭著鬧著說顧寧若不肯認她的孩子，她便撞死在國公府裏。

    吳管事雖然被打了，卻也咬著牙堅持說自己從沒碰過翠靈。

    懷安是個衝脾氣，衝上去就要再折磨那姓吳的。

    顧寧開口了，“懷安哥哥，不用打他，我有辦法。”

    顧櫻抬眉，有些意外的看著弟弟。

    顧寧眉眼平靜，久病在床讓他性子格外沉斂。

    他看向翠靈道，“這段時日我日日跟王太醫住在一起，也跟王太醫學了不少醫術，其中就有一種可以鑒定人血緣關係的偏方。”

    堂內所有人齊齊向顧寧看去。

    顧櫻眼眸微動，“哦？阿寧你說說看。”

    顧寧道，“雖然現在孩子仍在翠靈腹中，但母子一體，孩子的血液與母親是相通的，因而，現在我們便可以滴血認親。”

    吳管事愣了，“什麽？”

    顧寧沒看吳管事，睨了一眼翠靈發白的臉色，對程氏等人道，“國公夫人，世子姐夫，姐姐，為了證明我的清白，我想現在就滴血認親。”

    顧櫻嘴角微彎，“好啊，銀蘭，去取清水來。”

    銀珠伸出手，麵無表情的攔住了銀蘭去路，一句話沒多說，自己出門去了。

    銀蘭看著銀珠的背影，若有所思。

    而廳內，眾人眉頭緊皺，程氏臉上表情也難看起來。

    大家都是頭一回聽到這種滴血認親的言論，可若法子是王太醫傳出來的，那這法子也未必不是真的。

    吳管事掙紮起來，“不可能！孩子還沒出生怎麽滴血認親？”

    顧寧淡道，“此次滴血認親不取指尖血，而是取翠靈腹部的血，那兒是孩子的經血所在。”

    翠靈立刻用手護著微微隆起的肚子，害怕的眼神似有若無的看向吳管事。

    吳管事眉間露出一抹慌亂和心虛。

    此時，銀珠正好端了一碗透亮的清水進來。

    顧寧遞給她一個眼神，銀珠話不多說，眼裏卻多了絲狠意，直接將吳管事的手指割破，讓鮮血滴進碗裏。

    她又提了翠靈過來，在翠靈的無效掙紮中，劃開她的小腹。

    翠靈驚慌失措的嚎啕起來，剛哭出聲，才發現銀珠並沒有怎麽傷她，而是在她肚子上劃了一道小口子，用那刀尖兒上的血滴進清水裏。

    所有人都緊張了神色，紛紛看向那隻瓷碗裏的兩滴血。

    吳管事掄圓了眼珠子，手指有些發抖。

    翠靈臉色更是白得仿佛一張紙，渾身都僵硬了起來，眼看著水裏的兩滴血漸漸融合在一起，她嘴唇顫了顫，如遭雷擊。

    顧寧嘴角冷冷的動了動，“姐姐，翠靈說謊，以腹中孩子訛詐府裏主子，若送到汴京府衙，會怎麽判？”

    顧櫻笑道，“流放三千裏。”

    吳管事臉上橫肉抽搐，隻恨不能翻個白眼暈過去。

    翠靈咚的一聲，癱坐在地上，認命道，“奴婢……奴婢錯了，公子，夫人，求你們看在我懷著身孕的份兒上，饒奴婢一命好不好！奴婢不該騙小公子，不該到國公府來鬧，是奴婢癡心妄想，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奴婢真的知道錯了！夫人，求求你，夫人，你幫奴婢求求情好不好！”

    翠靈已然幾近崩潰，在場所有人都在看她笑話，唯有顧櫻臉色淡淡的看不出情緒，她走投無路之下，隻得向顧櫻撲過去。

    “夫人，你也是為人妻的，知道奴婢的難處……”

    趙長渡冷眸微眯，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起身，一把摟住顧櫻，提起一腳便將翠靈踹飛了出去。

    翠靈身子撞在柱子上，嘔出一口鮮血，暈了過去。

    莫說吳管事和在場的其他下人，就連程氏也嚇得渾身一抖。

    她是頭一次見趙長渡發怒，在戰場上浴血回來的人和京裏的那些養尊處優的貴公子完全不同。

    至少，這閻王說殺就殺，從不給任何人留情麵。

    程氏撫了撫心口，徹底閉上了嘴。

    男人聲線低沉的要命，大手握住小姑娘纖細的手臂，“怎麽樣，有沒有受傷？”

    場內形勢大轉，那灘鮮血從翠靈身下蜿蜒而出的時候，顧櫻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怔怔的看著眼前陰雲密布的俊臉，“我……我沒事兒。可是，阿渡，她好像流產了……”

    趙長渡攏著劍眉看過去，眉心刻痕更深了幾分，“懷安。”

    懷安立馬道，“爺。”

    趙長渡盯著小姑娘恍然的臉色，以為是那攤血嚇到了她，抬起大手捂住她的雙眼，“找個大夫來。”

    懷安會意，轉身離開。

    現下真相已經大白，接下來該怎麽辦，已不需要顧櫻再做什麽。

    趙長渡抿緊了薄唇，直接將顧櫻打橫抱起，“別看。”

    顧櫻隻覺得眼前一黑，睫毛眨了眨，是男人寬厚的手掌。

    趙長渡抱著人從正德軒出來，與剛剛趕來的霍棲雲擦肩而過。

    霍棲雲臉上浮起笑意，迎上前去，“阿渡——”

    男人半個眼神也沒分給她，沉著俊臉，側身離開。

    看著男人抱著女子離去的背影，霍棲雲腳步微頓。

    院落裏雪花飄落一地，她心口一陣涼颼颼的。

    綠枝在她身後撐著傘，剛將傘放下來。

    卻見自家夫人臉上頭一回露出陰沉晦暗的神情。

    “夫人……”綠枝感覺心裏一抹發涼。

    霍棲雲卻似如夢初醒一般，牽開嘴角，春風化雨一般笑道，“沒事兒，我們進去吧，一會兒霍家的人就要到了。”

    綠枝咬唇，“嗯”了一聲。

    年關了，各家開始互相走動送禮，往年都是年過宮宴之後才到國公府來拜年，今年世子新婚，霍家趙氏有些坐不住了。

    ……

    一路上風有些冷。

    顧櫻感受到男人沉穩的心跳在耳邊跳動時，才動了動手指，小手勾著他的脖子。

    女子懷孕流產她見得多了，江隱的後院這種事層出不窮，不少女人還因為孩子太大生不下來大出血而死。

    她經曆過許多這些事，卻從來沒有人在乎過她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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