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珩並沒有時渺想象的那麽無私，或者說理性到了極點就變成了感性。
    他有喜歡的人，也想和心上人長長久久的在一起。
    他確實會竭盡所能救人，卻不會通過舍棄自己生命的方法來救另一個人。
    因為一換一的拯救本身就是沒有意義的。
    時渺明白他的意思。
    她窩在商珩懷裏，感受著對方沉穩的心跳，沒有再問問題。
    她其實想問，如果不是一換一，而是一換多呢，商珩是否會為了更多人能活下來而放棄自己？
    但她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口。
    不隻是因為沒必要去設想沒有發生的慘痛未來，二則是她害怕從商珩口中聽到她不想聽的答案。
    時渺想，無論商老師的想法到底如何都無所謂。
    隻要她總夠厲害，總能避免這樣的抉擇。
    得到商珩不會隨意放棄自己生命的承諾就夠了，剩下的……
    就交給她吧。
    在短暫的交流親昵後，時渺就該回聯盟繼續做她的聖女了。
    商珩有些心疼地伸手輕刮了兩下她的臉，“記得好好吃飯，心情不好就和我說，別憋在心裏。”
    小姑娘身上本就沒有多少肉，這個副本又格外磨人。
    商珩都擔心再這樣下去，大戰還沒開始，她的身體就該垮了。
    “我知道的。”時渺乖巧點頭，感覺到腳踝微癢。
    她低下頭，“這就來給你戴道具，稍等。”
    伊洛畢竟是外來鬼怪，不能明目張膽行走在大街上。
    時渺把剛從收藏家那裏借來的用以屏蔽氣息的項圈道具戴在它的脖頸上，又順手揉了一把才站起身。
    她抬眼，看向眼前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臉龐，“那各位，我們後天聯盟見？”
    祭典會在後天的晝夜交替的傍晚開始，所以滿打滿算，他們還有40個小時用來做準備。
    無論是阻止祭典還是趁亂毀壞能量轉化地，都需要在後天傍晚進行。
    時渺現在兜裏揣著商珩送的糖，道具欄裏收著各個玩家送的道具，手腕上還戴著可以隨時和商珩溝通心聲的手鏈。
    可謂是收獲滿滿，底氣都比來的時候足了許多。
    商珩幫她攏了攏衣服，“回去後多加小心，有什麽需要，或者哪個職位需要安排人，就用手鏈告訴我。”
    時渺仰頭朝他笑了笑，“知道啦。”
    她沒問商珩如何才能越過層層檢查來到她身邊送東西，因為隻要是商老師說出的話，他就一定可以做到。
    ——————
    回到聯盟後，白之逸果然是問了她很久今天下午的事。
    時渺早有準備，簡單搪塞過後就回到了禱告室。
    她在這個世界裏隻是個電子實驗體，再加上這些天的背誦與交流工作繁瑣而密集，所以白之逸並沒有給她安排住處。
    時渺每天晚上都是在禱告室那張簡易床上度過的。
    待在這當然休息不好。
    且不說簡易床隻要翻身就會晃動，就算睡著也不會太踏實，單是30層越來越多亡靈的爭吵聲就擾得時渺根本睡不了。
    和第一天來到三十層隻需要和貓咪亡靈交流不同，現在的三十層已經被密密麻麻的亡靈占滿了，時渺每晚和他們交流，總覺得腦袋嗡嗡的疼。
    或許是因為祭典越來越近，這裏的亡靈也越來越多了。
    而且不同於開始的亡靈對人類沒有什麽攻擊性，最近兩天的亡靈已經和大多數副本怪物一樣，對人類滿是怨恨了。
    時渺昨天和他們交流時一時不查，險些被其中一個亡靈傷到，不過好在她反應迅速，一張紙牌就打散了對方，讓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亡靈都不自覺退了一步，爭吵的聲音也變小了。
    笑話，他們隻是怨恨人類，又不是完全喪失理智，誰能得罪，誰不能欺負，他們還是清楚的。
    也是因此，時渺昨晚難得睡了個還算不錯的短覺。
    若非如此，今天去見那些s級玩家時，她的臉色會更加蒼白。
    不過今天影響時渺睡覺的並不是這些嘰嘰喳喳吵作一團的亡靈，而是另一個不速之客——埃裏克。
    在看到埃裏克時，時渺並沒有感到多麽詫異。
    整個副本都是埃裏克的，她這個聖女最多也就是剛進入真實世界時短暫脫離了埃裏克的視線，之後發生的一切估計都被他看在了眼裏。
    包括今天下午她向白之逸請假的事。
    時渺連床都懶得下，近乎失禮地抱膝看向門口的男人，語氣絕不算好：“我想，我這個聖女做的應該還算稱職？”
    出乎時渺意料，埃裏克居然沉默了下來。
    “小渺……”男人嗓音磁性低啞，避而不談時渺的話，“這裏休息不好，我帶你去別的地方睡覺。”
    時渺怔愣了幾秒，從熟悉的語氣中聽出了讓她難以置信的事實，“叔叔？！”
    她震驚到聲音都變調了。
    自從知道埃裏克的變化後，她就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陪伴自己長大的叔叔了。
    就算是雙重人格，可後來者顯然占據著更重地位，壓得之前那個完全冒不出頭。
    時渺怎麽也沒想到，叔叔居然會再次出現。
    趴在她腿邊、已經沉沉入睡的伊洛被她拔高的聲音吵醒。
    小黑貓睜開眼睛，在看清門口的人後渾身毛都炸起來了，瞳孔縮小，不斷發出低吼聲。
    隻是它的身形在道具的作用下並不能被除時渺之外的人看見，這番警惕威脅的表現自然也隻有時渺一人看到。
    女孩雖然還在發懵，但還是快速安撫住了伊洛。
    埃裏克苦笑一聲，鎏金色的眼睛中劃過無奈與難過，“我已經擔不起你這聲叔叔了。”
    他連走到時渺身邊這個簡單的動作都不敢做，隻遠遠地站在門口，“已經很晚了，我先帶你去休息。”
    “我……”時渺震驚得連話都說不利落了。
    畢竟是相伴著生活十多年的人，隻消看一眼，說上幾句話，就能發現其中異常。
    她忘記了穿鞋，快速翻身下床，赤著腳直接跑到埃裏克身前，“叔叔，我知道你和他是不一樣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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