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邁入了新的一年。
    1977年的第一天。
    一大早，蘇允禾就和賀廷鈞坐拖拉機去鎮上買肉。
    拖拉機上放著賀廷鈞做的軟凳，坐著特別舒服，還有點減震的效果。
    蘇允禾穿著棉襖，頭上裹著保暖的圍巾，坐著一點都不冷。
    到集市買了肉和一些小孩子玩的小玩意兒，還有沈玉芝囑咐的幾卷毛線。
    這段時間她已經勾好了很多雙可愛的小鞋子、小毛衣和小褲子。
    這次買回去是勾冬天的毛衣毛褲。
    今天新年第一天，蘇允禾也想來點儀式感，做一桌好菜慶祝開年。
    買完東西回去，蘇允禾兩口子走在路上，看到鐵根悶悶不樂的，心事特別重。
    蘇允禾和賀廷鈞對視一眼，走過去。
    蘇允禾關心的問：“鐵根，你這是怎麽了？”
    鐵根一看是他們，硬扯出一個笑容，“沒事，就是在想事情。”
    賀廷鈞和他從小一起長大，他在動哪根腦筋都知道。
    “你還拿不拿我當大哥了？有什麽不能說的，說出來我們幫你出出主意。”
    鐵根一臉愁容，歎了口氣，“昨天美麗跑來我家哭訴，說她爸媽又反悔了，彩禮還要加一輛自行車……不說買自行車要一百八十塊錢，就是有錢，也指標買啊。”
    “她爸媽說，如果買不了自行車，就折成現給他們，這彩禮算下來都三百多了。”
    大哥娶大嫂還沒那麽貴呢。
    蘇允禾就知道是因為彩禮的事，皺眉道：“王家人也太貪了些，這不純純的威脅人嗎？”
    鐵根低著頭，愁苦萬分。
    “我爸是存了些錢，可那些錢是拿來蓋新房子的，我爸打算蓋三間屋，錢正正好，不可能作為彩禮拿出去，那是我們家全部的積蓄了。”
    “現在美麗也被他家裏人關在家裏，不讓我們見麵，大哥嫂子，你說我該怎麽辦？我真的很喜歡美麗。”
    他使勁撓了撓頭，眉毛都擰成一座山了。
    蘇允禾和賀廷鈞互看一眼，暫時也想不到什麽好辦法。
    王家人估計也是認錢不認人的，不拿出三百塊彩禮錢，鐵根連王美麗人都見不到。
    若先答應下來，後麵不兌現，也不可能，王家人會來鬧。
    賀廷鈞安慰道：“鐵根，我們看看能不能想到辦法幫你。”
    鐵根點點頭，“謝謝大哥和大嫂。”
    跟鐵根分開後，蘇允禾說：“王家這是吃準了鐵根不會放棄王美麗，才得寸進尺的加彩禮。”
    這個年代這種事也不少，兩人培養好感情，女方家馬上就加彩禮，趁機會多撈一筆賣女兒的錢。
    沒談攏，兩個相愛的人也就此分開。
    有的舍不得這段感情，愛得死去活來的，就會為這段感情買單，咬咬牙給彩禮。
    好多娶個媳婦兒就要花大半輩子的積蓄，關鍵是彩禮都由娘家拿著，半分不會給女兒帶到男方家去。
    嫁過去就為柴米油鹽發愁。
    蘇允禾說：“現在整個生產隊都知道鐵根在跟王美麗談婚論嫁，讓方叔他們硬氣點，把彩禮壓下去，不行王家還能找到比一百五十塊錢高的彩禮。”
    這個年代基本都是幾十塊錢，多的就一百，一百五十塊錢都極少。
    “讓方叔他們賭一把，賭不贏再生米煮成熟飯，當然這是下下策。”
    賀廷鈞點頭，“也隻有這麽兩個辦法了。”
    吃過飯，賀廷鈞就去鐵根家，跟方叔和鐵根商量。
    方叔吧嗒著旱煙，沉默半晌，看向鐵根。
    “我覺得這個辦法可以，就先賭一把，看看王家是什麽態度，如果不行，就……”
    後麵他沒說了。
    他也知道自家兒子是真心喜歡王美麗，也不願看見兩人分開，能爭取就盡力爭取。
    鐵根重重點頭，“就那麽辦吧！”
    於是，方叔就去找花媒婆，把王家人請過來，再次商量彩禮的事。
    方叔說了自己能給的最大限度，就是一百五十塊。
    王美麗的媽媽聽了，當即聲音尖銳道：“什麽？我女兒就值一百五十塊錢？你們也太黑心了！我女兒樣樣能幹，屁股大能生兒，還不值三百塊錢嗎？”
    “你看看你們破爛的房子，外麵下大雨，裏麵下小雨，也隻有我們家美麗能看上你們鐵根！”
    王爸冷哼道：“我們家美麗能嫁到你們家，那是你們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鐵根不想還沒娶媳婦兒就的嘴他們，好聲好氣道：“王叔王嬸，我們家隻能拿出一百五十塊錢，多的真的沒有。”
    王媽眉毛一豎，眼珠一瞪，“沒錢你娶什麽媳婦兒？行了，你也別娶了！我讓我家美麗就嫁給同村的李老大，人家可是端著鐵飯碗的職工！福利好的很，嫁過去吃香的喝辣的，不用嫁給你這個連房子都沒住的窮小子！”
    鐵根急了。
    怎麽這麽快就物色到其他人了？
    他可不想美麗嫁給別人。
    “王叔王嬸……”
    啪！
    他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聽到重重的拍桌子的聲音。
    王爸王媽還有花媒婆都嚇了一跳。
    方叔看著王爸王媽，冷冷道：“夠了！要是人家李老大能看上你家美麗，早就娶了，何必給你們機會物色其他人？”
    “我告訴你們，彩禮隻有一百五，不幹就拉倒！你們去找李老大要高彩禮吧！”
    花媒婆看事情要鬧大，趕緊出來打圓場。
    “哎呀，大家有話好說。”
    她看向王媽，“三百塊錢彩禮確實有點多，現在沒幾家人能拿得出這麽多錢，差不多就行了。”
    王媽冷哼道：“一百五也行，但要加一輛自行車，否則免談！”
    王爸起身，不打算再談了。
    “給你們三天考慮時間，不行我就叫美麗嫁給李老大！”
    說完兩口子就走了，都不帶一絲猶豫的，鐵了心要那麽多彩禮。
    “王叔王嬸……”
    鐵根追出去，叫了幾聲，兩人頭也不回。
    花媒婆十分尷尬，對方叔道：“方大哥，我再去勸勸。”
    花媒婆趕緊追出去。
    要是兩人因為彩禮的事鬧掰了，她可是要退紅包的！
    這兩個狗日的貪財鬼！
    “鐵根，你給我回來！”
    方叔在堂屋喝了一聲，臉上是沉沉的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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