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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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望澄的“萬人迷”光環,還在繼續。
中午,兩人在後街一家蒼蠅館子吃麵,周圍的目光像是空氣中的磁粉,逃不開引力的吸引,附著到他身上。
季望澄並不在意,若無其事吃著麵,並且把自己麵碗裏的溏心蛋夾給黎星川。黎星川掃視附近一周,來自他人的過分關注,令他略感不適。他一直都知道小季受歡迎,畢竟樣貌實在得天獨厚,但是……以前有那麽誇張嗎?
過了五分鍾,隔壁桌個子高挑的金發女孩走過來,手指點了點他們的桌麵,朝季望澄露出一個笑:“你好。”
她是留學生,“你好”說得字正腔圓。
“我想做朋友,和你。”女孩漢語不算十分標準,但流利且自信,“我可以擁有你的聯係方式嗎?
……很漂亮的女生,態度大方。
黎星川低頭,用筷子攪了攪麵條。還有小半碗沒吃,但他忽然沒胃口了。
他夾起季望澄給的半個溏心蛋,送進嘴裏,賭氣一樣快速咀嚼,把自己的存在感壓縮到最小,並不準備幹涉季望澄的決定。
季望澄心生厭煩,掀起眼皮,看了打擾他和閃閃吃飯的土……哦,外國人,那麽這是一顆ptat。“不要。”他說。
女生訝然,似乎沒想到自己會被如此幹脆利落地拒絕,她掃了黎星川一眼,忽然意識到什麽:“這是你的……”她找不到合適的措辭,用了個英文詞匯,partner?
季望澄果斷點頭:“對。”
黎星川一口嗆到:咳咳咳咳咳……!!!
“對”什麽“對”啊!他知不知道這姑娘在問什麽!這個詞是……這個詞用在這裏,是同性伴侶的意思啊。
外國美女大大方方地說了句“抱歉”,用英文祝他們幸福,接著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黎星川很尷尬,又覺得為這小小的插曲和季望澄特意討論“partner”的意思沒必要,有種莫名的欲蓋彌彰感。
他神思不屬地夾起一筷子麵條,繼續重複機械的吃麵動作。
如果討論“partner”,季望澄說不定會問,那他們的關係該用哪個詞匯來定義?
黎星川知道標準答案是“friend”,但不太樂意這
麽回答。他想,應該比這個詞再特殊一點,畢竟他們關係那麽好。
而季望澄把他的沉默誤讀為心煩。
“廢物。”他想,不能讓閃閃喜歡我,隻會添麻煩。他決定等下趁黎星川不注意,把這個廢物能力卸下來。真沒用。
這次嚐試失敗了。
轉眼間,又過去一天,到了黎星川和季望澄實習報道的日子。玉城發展委員會特別辦事處。
辦公室裏坐了一圈年輕人,一位四五十歲的主任,後者正慢悠悠地發表講話。
“黎星川和‘天災會在下午2點報道。”
“不用太緊張,表現得像大學生一樣就可以,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有李玄知和單白帶你們,不懂就別亂說話,配合他們的話題。
“有什麽不清楚的,現在可以問。”
“我有問題!”黃紹輝開口,為什麽我也要配合這個計劃?我的測試輪次不是已經結束了嗎?
主任說:“還沒結束。”
黃紹輝:為什麽?
主任:“林海洋還在昏迷不醒,萬一他的能力突然失效了呢?現在組織的工作重心圍繞玉城展開,假如有個好歹,能馬上幫到你,留在這裏是為你好。
黃紹輝嘀咕:……那也不該安排我在黎星川邊上啊,我留在玉城做別的事行不行?
單白:“你不會是怕了吧。”
黃紹輝提高聲音:“誰怕了?!我會怕他!!?”
他的嗓門很大,所有人齊刷刷地看過來,默不作聲,眼神仿佛帶有一絲憐憫。
黃紹輝:
單白:“噗。”
黃紹輝:……你笑個屁啊。
“我沒有笑。”單白道貌岸然地捂嘴,心想哈哈哈哈哈阿黃你慫了,用歪七拐八的語調說,”我想起高興的事情。
黃紹輝深吸一口氣,表情忍耐。
“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告知各位。”李玄知開口,將在場各位的注意力扭轉到他身上,”深淵’近期有幾起針對‘天災的行動,均以失敗告
終。
聽到這一消息,所有人不再嬉皮笑臉,表情轉為嚴肅。李玄知動動手指,三封簡短的屍檢報告就出現在各人眼前。
都是被季望澄隨手解決的危險分子,各個罪大惡極,任意一個押到超能法庭,都是無期起步。
“他們從未停止過針對‘天災的行動。”李玄知說,”因此,特別辦事處可能也會被盯上,我們要保護好黎星川。
“深淵”這個組織,十分散漫,卻有著一致的目標。
他們致力於毀滅世界、建立新秩序,讓“深淵”取代所有的官方機構,成為世界的新主宰。在行動上,則各自為營,無組織結構,因為這幫犯罪分子誰也不服誰。
誌同道合的,也許會組成小隊一起行動,四處點火作樂——就像“潘多拉”這個毒性深遠的魔咒,背後顯然不止一個人在運作。
大部分時候,“深淵”成員是毫無計劃和紀律可言的。
對於組織來說有利有弊。
好處是敵方不夠團結,能讓組織找到機會各個擊破;壞處是這幫畜生實在太任性妄為,很難猜得到他們接下來會去哪裏搞什麽幺蛾子,隻能時刻小心盯防。
“深淵”部分成員飛蛾撲火般輪流給季望澄送人頭,也是其組織特性導致的必然結果。
李玄知接著說:“盯防葛文斌的小組3天前向上麵反映了,此人疑似乘坐黑車偷渡到玉城,目標可能也是‘天災’。
黃紹輝:葛文斌是哪個?
單白:“花名‘老六’,能隱身的那個。之前在林城,仗著隱身能力從安檢口繞過去,帶了一包炸藥上地鐵。
黃紹輝:“哦,那我知道了,你記性真不錯。”單白矜持點點頭,心想他當然清楚了,因為這事就是他處理的。
比起其他組織同夥,“老六”喜歡獨行,智商不高,造成的社會影響力不大,幾次在公共區域投放自製的行為都被及時發現,隱身搶銀行也失敗了,相對來說是一個格局小且笨比的犯罪分子。但隱身能力的安全隱患很大,他們不能掉以輕心。
幾人說完正事,時鍾走向:50分。黎星川和季望澄走進小樓正門。
他們身影在監控中出現的一瞬間,正襟危坐的幾個人各自散開,裝
出一副和彼此不熟的樣子。樓梯口,黎星川“偶遇”了兩位室友,四人一起走向辦公室。
辦公室提前擺好了幾張培訓椅,當黎星川推門而入時,正好看見一紅一綠兩個腦袋,中間還隔了個座,仿佛是給某不知名黃腦袋留的,紅綠燈二缺一,可惜在座沒有黃發。
紅腦袋是之前卡牆裏的紅發哥,綠腦袋很眼熟。
那天在ktv光線昏昧,黎星川光記得那男生留了一頭綠到發亮的短發,以及莫名非主流的裝扮,至於長相倒是記不清了。
為了辨認對方是不是歐若瑤的表弟,他額外多看了兩眼,卻被對方瞪了。
黃紹輝惡狠狠地想:“看什麽看!都怪你害我當了好幾天的土狗!”——遂瞪回去。
黃紹輝自認恩怨分明,黎星川是讓他屈辱做狗的仇人,而林海洋是舍生取義救他的恩人。這幾天,他每天都會去醫院探望林海洋,眼見著對方從重症病房轉向普通病房,終於鬆了口氣,但林海洋還是沒醒。
他覺得這事他必然有一定的責任,而黎星川是害人不自知的主謀,最可氣的是,這個恐怖的害人精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事,而他們也不能告訴他。
兩人坐在他前麵一排,當主任向“實習生”們說套話時,黃紹輝用眼神不斷譴責黎星川。
半秒後,他注意到從前座地麵蔓延過來的黑影,如同一灘腐蝕性極強的黑水,嚇得三魂丟了七魄,往後挪了挪,不敢接著腹誹黎星川了。
和他動作一致的是旁邊的紅發哥,洪軒。椅子滾輪隨著後退動作發出細微聲音,兩人同時看向彼此。
黃紹輝想:啊,這不是那個卡牆的傻逼嗎?笑死我了,弱智。
洪軒想:“啊,這就是那個變狗的傻逼吧,笑死我了,阿黃。”
雙方禮貌地微笑,並在心中大肆嘲笑彼此。
前麵的黎星川一無所覺。
他滿腦子都是“好困啊”、“想睡午覺”、“不能打哈欠”,艱難地撐著眼皮,不讓自己睡過去。
這份實習的待遇不錯,由於是半公益性質的實習,工時能按:轉化為誌願者工時,能開實習證明,算課外實踐模塊學分,每天都有25塊一頓的餐補。
光是這幾條,就夠黎星川對這份實習死心塌地了,更妙的是,每個
月居然還能領八百塊錢。
如果他一周騰3天出來實習,每次4-5小時,下半學期就能至少擁有92個工時,一學期的功夫直接評上五星誌願者,對於評優評先都非常加分,獎學金指日可待。
也不用考慮暑假去哪個公司敲章,做個報告混課外實踐分了。
真是一舉多得的好辦法!
黎星川:“請問,我們的工作內容是什麽呢?”
“常規來說,是一些坐在辦公室內就能完成的任務。我們和很多公益組織有合作,比如幫忙組織舊衣捐贈,這就需要你們做物資表格,並且……主任侃侃而談,仿佛真有這麽回事。
實際上,整個特別辦事處,都是十來天前為了黎星川臨時組織起來的,他在門口碰到的辦事處員工,更是一群充場演員。
主任接著說:“除此之外,我們還要協助處理一些非常規的任務。”
黎星川問:比如說?
“比如舉報邪教,打擊封建迷信,我們要活動起來,配合官方宣揚唯物主義,讓馬克思主義的光輝
——這是為可能出現的“深淵”成員打補丁。
黎星川沒聽明白,不過他很讚同主任說的話,封建迷信不可取。
報道的第一個下午,就在主任洋洋灑灑的畫餅中過去了。
等黎星川和季望澄結伴離開,黃紹輝終於不用維持正兒八經的表情,把兩張椅子並作一張,在上麵躺下。
“有必要對黎星川這麽小心翼翼的嗎?”他抱怨,“該忽悠的時候忽悠一下就好了吧。”
單白:“你最好別在背後說黎星川壞話哦。”
黃紹輝:“他能打死我啊?”
單白誠懇地說:“季望澄能。”
……黃紹輝沉默半秒鍾。
“我知道的,每個人都要經曆這麽一個過程。”單白雙手合十,頭上仿佛飄著光圈,聲音縹緲,“詆毀閃哥,理解閃哥,迷信閃哥。”
黃紹輝:“你是傻逼?有什麽好迷信的?真把他當神了?”
單白:“你想叫閃神也行。”
黃紹輝十分不屑:“他算個什麽東西。”
r/>單白:是嗎,那你為什麽怕黎星川?
“啊??”黃紹輝一躍而起,誰怕他了,我能怕他?我怕他什麽?我變成豹子能一口咬死他!
“哦?真的嗎?”
黃紹輝振聾發聵道:“我怕他我就是狗!”
黎星川拽了拽季望澄的袖口,指向路邊:“哎,你看,小狗。”
路邊修鞋攤,有條小土狗,大概才一兩個月大,臉黑乎乎的,像個挖煤工。
小土狗守在攤邊左顧右盼,虎頭虎腦的,又憨又萌。
“好可愛。”黎星川說,“感覺可以裝在衛衣帽子裏,帶出去玩。”
季望澄麵無表情地看向那條土狗。醜死了,像一塊拍扁的煤餅,這也算可愛?
如果他的能力不會被閃閃無效化,閃閃也能帶一段他的影子出門,它們比狗有用多了,也沒那麽醜。
等紅綠燈的半分鍾,黎星川舉起手機給小狗拍照,試用幾聲“嘖嘖”把小狗的目光勾引過來,拍下一張毛茸茸的正臉。
季望澄有點不高興。
有什麽好拍的?難道還要發朋友圈嗎?——不會是想養狗吧?
念及閃閃養狗的可能性,季望澄立刻繃緊了神經。半秒後,他想,不用太擔心。
哪怕養了,狗也會馬上死掉,或者變成異化種,這麽弱小的動物無法抵抗他的磁場,就像那條叫“嚕嚕”的小金魚一樣。
黎星川拍了好幾張照片,心滿意足,收回手機,問:“你會考慮養寵物嗎?”
季望澄斬釘截鐵地回答:“不會。”
黎星川:為什麽?
季望澄:“不喜歡。”
黎星川“哦”了一聲,隨口道:“我還蠻喜歡的。”
這句話不知道是哪裏得罪對方,季望澄語氣冷了下來。“為什麽?”他的眉心微微蹙起,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斥責意味,……有我還不夠嗎?
黎星川:??
怎麽還有人自比小狗的啊?
黎星川想笑:“我沒說要養啊?你緊張什麽?”季望澄:“你說‘喜歡的’。”
黎星川:“喜歡又不是一定要養。”
季望澄回頭,再度望向那條守在修鞋攤邊的忠誠小土狗,繼續著冷酷的指責,:“你還說它可愛,醜死了。”
……可是,憨頭憨腦的,確實挺可愛啊?
黎星川剛想和他認真討論“哪裏醜”,抬頭迎上對方寫著譴責和不爽的目光,電光火石間,他頓悟了,他開化了,就這麽突兀地明白了季望澄的言下之意,於是那未出口的問句被咽下去。
問題不在狗狗本身,哪怕路邊是條幾萬塊的賽級犬,他也會這麽說的。小季居然幼稚到和小狗爭風吃醋?
黎星川憋著笑,足足樂了半分鍾。
黎星川順著他的意思說:“對,醜死了,醜死了,怎麽會有那麽醜的小狗啊。”他十分妥協,再補充一句,——沒你可愛,行了吧?
季望澄滿意了。不過他要糾正一點:“我不可愛,你最可愛。”
對方的語氣非常嚴肅,像是在訴說什麽真理,黎星川莫名臉上發燙:“……我們兩個男生為什麽要爭論誰更可愛啊!”
季望澄再次強調:“沒有爭論,你最可愛。”
黎星川一愣:……?!
他深呼吸幾口,平複心情。說實話,這有什麽好害羞的呢?臉能不能別那麽熱了?
……不要想了。換換腦子。
想想小狗吧。
對,想想小狗,比如剛才看到的小土狗。
他真心覺得土狗有種獨特的蠢萌感,像歐若瑤之前帶來的那條阿黃,欠嗖嗖的,有點愚蠢的精明,不知道是不是她養的。
土狗還很護家,前兩周從ktv回來,在回家路上也遇到一條衝他叫的小土……哎?遇到的,好像是人?是歐若瑤的表弟、綠頭發的那位?
等等,似乎是土狗?不是人啊?
是人?
是土狗?不對啊,為什麽這麽簡單的事都記不清了?是人還是土狗來著?
“我怕他我就是狗!”
言出法隨,眾目睽睽之下,黃紹輝變回了一條黃黑相間的土狗!“汪汪汪汪!”阿黃自己也呆住了,汪汪汪?汪汪汪?!!
單白爆笑:
“臥槽?啊?啊?哈哈哈哈哈哈!”
紅發哥驚呆,然後笑得人仰馬翻:“這……兄弟啊……咱沒必要搞這種節目效果啊……你何苦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兩人泥石流般的笑聲,引來了在隔壁辦正事的李玄知。李玄知敲了敲門,警告道:“安靜點。”
單白:“哈哈哈哈哈你看啊……”
紅發哥:對不起……噗……
黃紹輝走到李玄知腳邊,焦慮地大叫:汪汪汪汪!!
——別笑了啊!我變不回來了!救救我啊和尚!和尚你能懂我的意思……接著,他突然變回了人身。
黃紹輝:?
李玄知一言難盡地看著他:……別玩了。
“不是。”黃紹輝手忙腳亂地對他解釋,磕磕絆絆的,”我剛剛,不是自願變成狗的,我剛剛沒有用能力,就是我突然……汪汪汪!汪汪汪!!
他又忽然變回了阿黃!
汪汪汪!黃紹輝欲哭無淚。
這下,幾個人終於察覺到不對勁了。
李玄知若有所思:……難道,‘回憶操作’失效了?黎星川懷疑自己的記憶有誤?
黃紹輝焦慮地嚷嚷道:“汪汪汪!……”他又瞬間變回了人,……不知道啊!該怎麽辦a……
半句話沒說完,人身秒切土狗身,阿黃無助地高聲痛汪:“汪汪汪!!”
李玄知:?
單白&紅發哥:?
這是什麽?
隨地大小變?不太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