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丁香樓到停車的地方隻有五十米，短短的路程幾個人走了足足五分鍾。
    積雪已經到了陸笙小腿的位置，每走一步都要把腿抬高再踩進厚厚的雪堆裏。
    剛在壯壯肚子下麵暖熱乎的jio，走了沒多遠就冷得快沒知覺了。
    每一次呼吸都結成白茫茫的霧氣，睫毛和發梢很快就結上了冰。
    剩下最後幾步，許亦直接拎起了陸笙的衣領，像抓小貓一樣把她提到了車上。
    直到車子開出京大，車內的暖風才終於感覺到點熱氣。
    “我用手機幫你導航。”蔣蘭坐在副駕駛，兩隻手插在袖子裏不停地打著寒戰，說話時上下牙還在打架。
    罐頭廠距離京大十五公裏，足足開了一個多小時才到。
    一路上遇到不少陷進雪堆裏開不動的四輪小轎車求助，陸笙他們誰也沒理。
    “就是這兒。”
    到了地方，蔣蘭第一時間跳下車，帶著陸笙他們穿過一條狹窄的小路，找到個沒掛牌子的小院子。
    黑作坊隱藏的就是深，別說是執法人員，就算是老鼠來了也得導航。
    院門口的鎖虛掩著，幾個人輕輕一推就開了。
    蔣蘭先跑進廠房裏找了一圈兒，過了一會兒眼淚汪汪的出來。
    “沒找到人，就有一件帶血的衣服。”蔣蘭手裏拎著一件凍硬了的男款短袖t恤。
    t恤上的血跡已經幹涸發黑，袖口和下擺處有很多鋸齒樣的破口。
    看著像是變異動物咬的。
    蔣蘭低頭抽泣了兩聲，但立刻又打起精神，“我看了下，庫房裏還有很多罐頭，咱們先搬到車上吧。”
    親人已逝，但活著的人還要生存。
    末世不會給任何人留下傷感和懷念的時間，所有人隻會逐漸麻木，隻剩本能的求生欲。
    蔣蘭舅舅的罐頭工廠品類還挺豐富，除了常見的牛肉豬肉罐頭，還有很多扇貝肉罐頭和酸黃瓜、熱帶水果之類的品種。
    大概看了下，每個品種都有三四十箱，他們三輛車才勉強能夠裝下。
    許亦和肖鈺先把比較重的肉罐頭搬上車，陸笙和蔣蘭幫忙裝小箱裝的扇貝肉。
    四人協作速度還算快，二十多分鍾就搬了一大半。
    “蔣蘭！你幹嘛呢！”
    門口忽然傳來一聲憤怒的吼聲。
    一個人高馬大的中年男人闖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個身材臃腫的婦女，一個十七八歲的男孩。
    中年男人衝過來就掄了蔣蘭一巴掌，“小小年紀不學好，帶著外人來偷東西是吧”
    這人一身腱子肉，看起來像是散打或者健身行業的專業人士，一巴掌直接把蔣蘭抽得轉了個圈兒。
    “二舅……”蔣蘭捂著臉，吸了下鼻子，“我實在活不下去了，才找同學開車帶我來的。”
    蔣蘭二舅媽刻薄的五官皺成了一團，翹起手指惡狠狠的戳蔣蘭的腦門，“活不下去你就偷沒爹沒媽的孩子就是沒家教！”
    陸笙停下腳步，冷冷地打量這蔣家三人。
    她之前聽別人說過，蔣蘭和她一樣都是孤兒。
    蔣蘭的父親出車禍死了，母親拿著肇事方的賠款不知道怎麽花光了，晚上喝醉了掉進河裏淹死了，從小就靠親戚接濟才拉扯大。
    “你們來這兒不也是為了拿罐頭嗎！”蔣蘭抹了把眼淚從地上爬起來，執拗地盯著中年男人，“蔣大國，都是烏鴉一般黑，誰也別笑誰。”
    “你個死丫頭片子！”蔣大國怒氣衝衝的揪住蔣蘭的脖子，一臉橫肉線條猙獰，“我兒子是老蔣家的獨苗！老蔣家的東西都是他的！你個賠錢貨bb什麽！”
    “活不下去你就死！少惦記老蔣家的東西！”
    “就是，你一個外姓人，什麽東西也沒你的份兒！”蔣大國的老婆和兒子也在一邊譏諷。
    說完，蔣大國轉頭怒視陸笙等人，揮起拳頭威脅，“你們幾個小b崽子把東西放下馬上滾！不然腿都給你們打斷！”
    話音未落，蔣大國忽然雙目圓睜，捂著脖子搖晃了下身子，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隨後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蔣蘭手裏握著一把帶血的裁紙刀，氣喘籲籲地緩緩走近。
    “三舅開罐頭廠用的是我爸的賠償金！我憑什麽不能要！”蔣蘭抬腿狠狠地踹了蔣大國一腳。
    “殺……殺人啦！”
    蔣大國老婆和兒子看到這一幕已經嚇傻了，跌跌撞撞要從後門跑了出去。
    這家人沒想到，看著文文弱弱的蔣蘭竟然敢殺人。
    “繼續搬。”
    蔣蘭把裁紙刀放回口袋，轉頭對著陸笙擠了個僵硬的微笑。
    陸笙挑眉，對蔣蘭的印象又改觀了一些。
    回京大的路上，雪越下越大。
    陷在高速公路上車越來越多，隔幾輛就能看到駕駛位有個僵硬的人。
    零下五六十度，很多汽車的發動機根本啟動不了，車內暖風打不開又舍不得棄車離開，很快就會因失溫陷入昏迷。
    幸好陸笙他們的車夠好，雖然一路坎坷，但總算有驚無險地回到了京大。
    為了避免麻煩，蔣蘭先分批用黑塑料袋把自己那份罐頭帶上了樓，盡量不讓別人發現她和陸笙幾個人一起行動。
    剩下八成罐頭，三個人用手推車搬了兩趟才運完。
    孫甜甜已經煮好了熱氣騰騰的排骨湯，還炒了一盤辣醬炒蛋，配上香噴噴的米飯，瞬間驅散了三個人身上的寒氣。
    “你們走了之後，二樓英語係有個人忽然脫光了衣服衝到外麵，不一會兒就凍死了。”
    孫甜甜心有餘悸，夾了一大塊排骨壓驚。
    “啥操作啊，這麽冷的天氣還脫衣服。”肖鈺一頭霧水，猛灌了一口熱湯。
    “重度低體溫症階段，心血管係統和神經係統會受到嚴重損壞，可能會出現過熱的錯覺，試圖脫掉衣服降低體溫。”雖然穿著厚重的羽絨服，但許亦身上卻一點不顯臃腫，喝湯的姿勢都貴氣十足。
    如果不是末世，陸笙可能還真覺得賞心悅目。
    “這是低溫環境下非常嚴重的危險信號，你們如果出現類似情況要馬上通知我。”許亦推了下鼻梁上的金絲半框鏡，鄭重其事的說道。
    三個人謹慎的點了點頭。
    吃完飯，陸笙回到402，剛進門就被眼前的一幕驚得瞳孔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