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笙垂眸掃了一眼癱在血泊裏的季林剛。
    肋骨斷了大半，肺部大概率被斷裂的骨頭戳破了，張嘴呼吸時發出呼哧呼哧的沉重氣聲，像是年久失修的破風箱。
    異能提升劑帶來的短暫效果正在飛速流逝。
    大量金錢和科技加持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衰老，皺紋和斑點像雨後濕地上的小蘑菇一樣竄了出來。
    原本成熟英俊的一張臉，在短短幾分鍾內就變成了一張布滿老年斑的幹癟麵孔。
    顯然季林剛的異能提升劑是還沒經過實驗的半成品，他這是遭到了藥劑的強烈反噬。
    “隨你。”陸笙神色淡漠的移開視線，招呼孫甜甜等人一起去地堡裏搜刮物資。
    橫山藥業可是占據國內醫藥產業半壁江山的大企業，這地堡裏的相關材料起碼夠肖鈺的爸媽用個半年一年的。
    眼看著陸笙等人漸漸消失在視野中，季風清秀的臉上揚起一抹詭異的笑容。
    “爸，這裏就剩下咱們兩個了。”他蹲下身，手指提起季林剛褶皺的下巴。
    季林剛幹癟凹陷的眼窩裏閃過一抹恐懼之色，癱軟的身體如驚弓之鳥，“小風，你可是爸爸的好兒子，這種時候你可不能幫著外人啊！”
    “當然，您這些年對我的照顧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季風將照顧兩個字咬的極重。
    被鎖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室整整兩年，他每個夜晚都是依靠對季林剛的仇恨來熬過漫漫長夜。
    如今朝思暮想的仇人就在眼前，他眼皮都在止不住的顫抖。
    高瓦數的白熾燈懸在兩人正上方的天花板，晃的季林剛睜不開眼睛。
    季風俯著身子，將季林剛頭頂的燈光擋去了大半，如同一道陰影籠罩在他眼前。
    “不管怎麽說，爸爸也養了你十八年，供你吃供你穿！你就當還爸爸這份恩情，放我走吧！”
    季林剛再沒有季家家主威嚴的模樣，擠出一臉討好的笑容，奮力蠕動著身體，試圖從季風跟前爬開。
    “爸，你幹嘛這麽害怕我這麽久不見，你就沒有什麽想對我說的嗎”
    季風直起身，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季林剛，緊接著抬起右腳，死死的踩住他的脊背。
    “雖然你不想我，我可是每天都在想著和你重新見麵這一天呢。”
    實驗室裏頓時傳來殺豬般的慘叫。
    陸笙等人聽到聲音回頭，就看見季風硬生生的踩斷了季林剛所有的肋骨，又從實驗室的架子上抱起一大堆瓶瓶罐罐的藥品。
    “他想幹啥”張曉娟眯著眼睛遠遠打量。
    陸笙不以為意的回身繼續前行，“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大概是也想讓季林剛嚐一嚐試藥的痛苦吧。”
    果然，下一秒季風就抓起大把的藥片一股腦的往季林剛嘴裏塞。
    場麵驚悚的令張曉娟和孫甜甜等人頭皮發麻。
    特別是季風頂著那張人畜無害的純情男大生麵孔，下手卻一次比一次狠，強烈的反差感更是令人感覺到一陣不適。
    “小風！唔……饒了爸爸！爸爸知道錯了！”
    “留我一條狗命！求求你了！”
    身後不斷傳來季林剛聲嘶力竭的慘叫，和季風略顯雀躍的聲音。
    張曉娟下意識的縮了下肩膀，欲言又止的看著陸笙，“陸姐，刑偵劇裏麵演過，一般都是變態才能理解變態。”
    “你一下就get到了季風的腦回路，我現在看你的眼神有點變化了。”
    他話還沒說完，後背就挨了韓蕊一拳，“就算陸姐是變態，那也是變態裏的佼佼者。”
    陸笙：:“……”
    這種誇獎大可不必！
    陸笙一行人從負五層一直向下連續搜索了三個樓層，把季林剛這個老倉鼠精囤了幾年的物資全收到空間裏。
    數不清的醫藥材料在陸笙空間裏堆成了山，所有末世後沒有渠道購買的家用電器和工具用具一個也沒放過。
    還意外收獲了兩台製冰機，剛好可以放在別墅裏。
    更過分的是連人家廚房裏九成新的抽油煙機和煤氣灶台都一起收走了。
    幾個人如同蝗蟲過境掃清了地堡，隻要能拿的一件沒放過。等收獲滿滿的回到實驗室時，季林剛已經不堪折磨嘎了。
    季風又點了一根巧克力味道的細長香煙，靠在座椅上眼神茫然的吞雲吐霧。
    血泊中的屍體口吐白沫，肚子已經被撐的微微隆起。
    見到陸笙她們回來，季風立刻掐滅了手裏的煙，對著傻白胖壯壯吐了個淡淡的煙圈。
    “我們可以回家了嗎”
    季風笑眯眯的走過來，人畜無害的臉上洋溢著小朋友放學回家的喜悅。
    可在場所有人都已經見識過他的變態了，根本半個字都不敢相信季風。
    一行人各懷心事的回到基地，因為方蓉蓉懷孕的原因，陸笙暫時將她安置到了別墅內。
    晚飯是肖鈺下廚做的脊骨土豆湯，配了盤口感脆爽的酸辣土豆絲，還有兩個青菜小炒。
    幾個人圍在桌旁熱氣騰騰的開動。
    方蓉蓉雖然幾個月沒有吃過正經飯菜了，但在桌上依然保持著高知女性的矜持和優雅。
    最後還是孫甜甜主動又給她添了一碗飯，方蓉蓉感激的含淚接下，配著土豆絲迅速吃完。
    眾人麵麵相覷，不由得對放蓉蓉萌生一絲憐憫。
    如果沒有末世，這種精英學術人員也會在屬於自己的領域發光發熱，而不是被一群畜生糟蹋。
    韓蕊咽下最後一口米飯，小心翼翼的用手摸了下方蓉蓉微微隆起的肚子。
    “方老師，這個孩子你打算怎麽辦”
    雖然在場所有人都沒有過生育經驗，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即便所有人都不讚成這個小生命誕生，但這孩子畢竟是方蓉蓉的，他們還是要尊重方蓉蓉的意見。
    方蓉蓉目光一暗，但很快就打起精神，揚起一抹溫婉的笑意，“我也正想和你們說呢，我想把這個孩子打掉。”
    “呼我還擔心你會說什麽母子連心舍不得打呢。”
    孫甜甜被國產狗血劇荼毒多年，發自內心的擔心方蓉蓉會想不開把孩子生下來。畢竟網絡新聞經常推送類似的新聞。
    “怎麽可能。”方蓉蓉知性的眸子裏略過一抹恨意，“那些畜生的基因，生下來的肯定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我胯下怎麽能生出這種卑劣的基因。”
    “我知道現在沒有做手術的條件，我也不想給你們添麻煩。地堡裏那些藥劑材料應該有相關的東西，我自己找一下。”
    “就算吃死了也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你們沒關係，我會在基地外麵自己處理。”
    陸笙讚許的瞥了方蓉蓉一眼，拿得起放得下，又懂得不給別人添麻煩，關鍵還是藥劑學科方麵的專家。
    這人果然沒收錯。
    “放心，死不了，幫你找個專業人才，安全無痛。”
    吃過晚飯，陸笙通過無線電給k3基地傳了消息，邀請辛橋來這邊幫方蓉蓉拿掉孩子。
    專業的事要交給專業的人來做。
    各自回房間前，韓蕊從口袋裏摸出一個小盆栽遞給方蓉蓉，“方老師，這是助眠植物，你放在床頭。”
    她很想安慰方蓉蓉，但搜刮了半天也沒想出合適的詞匯，隻能送點助眠小植物。
    “沒事兒，我能吃能睡，不用為我操心。就當是姐姐花錢包了幾十個鴨子，雖然質量不咋地。”
    方蓉蓉收下小植物，灑脫一笑。
    這樂觀的精神倒是一下子把韓蕊和孫甜甜整不會了。
    “世界已經夠惡意的了，人就得往開了想。”方蓉蓉溫柔的謝過幾人，步子輕盈的上了樓。
    幾個人心裏的石頭落了地，互道晚安後就各自回了房間。
    陸笙回到門口第一時間就瞄到門把手上掛了個東西。
    一個素淨的小布袋，邊緣露出卡片一角。
    陸笙順手把袋子解下來，直到躺在浴缸裏才慢悠悠的拆開。
    小布袋裏裝了一隻小葉紫檀木手鐲，還有一張白板卡片。卡片上隻有簡單的生日快樂四個字。
    和生日蛋糕上的幾個字筆跡相同，字體行雲流水，筆鋒剛勁有力，一筆一劃都透出紮實的書底。
    陸笙不用猜，腦中第一時間蹦出許亦清雋貴氣的臉。
    畢竟肖鈺和孫甜甜的真跡她經常看，這倆人加起來參加兒童組書寫大賽都未必能出線。
    剩下張曉娟和韓蕊就更不用說了。
    如果真是他倆送的，這倆人估計提前十天就昭告天下。
    陸笙將檀木手鐲在掌心裏把玩，鐲子的款式簡約，就是簡簡單單一個細鐲子。圈口大小剛剛好，和她的手腕粗細完美適配。
    木鐲的表麵打磨的很光滑，和機器流水線產品不一樣，還保留著手工的痕跡，上好的材質隱隱散發著清冷的木香味。
    她正心不在焉的擺弄，壯壯的小爪子就肉乎乎的搭在她肩上。
    “我在b站看到過這種木鐲的腳程，這東西可費勁了，要用目數不同的砂紙分階段手工打磨，做一個起碼要十幾個小時的時間呢。”
    壯壯大腦袋湊過來，在陸笙耳邊開始傳教似的惡魔低語。
    “我要是女人，我肯定被許老師感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