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茉染欣然同意，她一直想到杜奮進的書房去。
    自打他們回來，杜奮進大部分時間都在書房，那裏，一定有他太多痕跡。
    跟循著這些痕跡，能夠幫助沈茉染更好的了解杜奮進。
    兩個人一前一後，手裏各端了一杯水進了書房。
    書房很大，大約有一百多平。
    裏麵疏落有致的隔成不同區域，有辦公區、讀書區、練字區、休閑區。
    杜奮進帶著沈茉染直接進了練字台，台子後麵有一張椅子，那隻渾身黢黑的貓咪臥在上麵，微眯著眼，看著沈茉染。
    狗則很乖的臥在椅子下的地麵上，輕輕地搖著尾巴。
    杜奮進正臨摹的是顏真卿的《祭侄文稿》，這篇文稿是顏真卿在極度悲憤情緒下寫的，顧不得筆墨的技巧，呈現的完全是情感流露。
    而杜奮進臨摹的，也能看出幾分情緒起伏。
    杜奮進收了正臨摹的，拿出了王羲之的臨摹字帖。
    淡淡一笑，“要說好，還是這個。”
    他好似無意練字，練了幾個，便停了筆。
    坐在椅子上，抱起了貓兒，怔怔看著前方發呆。
    椅子下的狗看到了，鑽了出來，跳到他身上。
    他滿眼柔和的看著一貓一狗，竟有些恍惚愴然。
    沈茉染能夠看出他心情低落，裏麵有悔恨，有不甘，有無奈。
    他薄唇輕抿了一下，旋即將手撫上小狗的脊背，一下又一下的抓著。
    沈茉染在旁邊坐了下來，“小衡也喜歡練字，有機會，讓他跟著您學學。”
    杜公館太壓抑了，壓抑的人喘不過氣來。
    沈茉染來了這半日，就想逃離，可想一直保持冷靜的杜奮進，有多麽的抑鬱。
    這一刻，出於人性的悲憫，沈茉染不想再用肉眼看了。
    她隻是單純的憑借當年辦案卷宗和此刻的感覺，猜想杜奮進不是一個十惡不赦的人。
    反倒是桂姨、杜疏越，有些不近人情。
    她隻是想寬慰一下這個男人，孤單落寞的男人。
    一提沈衡，杜奮進眼裏突然透出清澈的光芒，“好啊，那孩子也……喜歡我。”
    他清醒的知道，在這個世上有太多人不喜歡他。
    所以沈衡的那份喜歡，才變得那麽獨特，一眼便知。
    沈茉染起身要離開，杜奮進沒有阻攔，隻是在她出門之時。
    杜奮進突然開了口，“我虧欠知籮他們母子很多，他們不理我是應該的。”
    南宮丞對杜奮進是有恨意的，但是南宮知籮……應該是……沒有。
    沈茉染想說什麽，但又不知如何開口。
    其實說了又如何，杜奮進還不是一樣躲著她，要是真想見，一個城市，這麽多年，總是能見到的。
    走到外麵，沈茉染款然道：“伯父，我回去了，您也早些休息。”
    杜奮進點了點頭。
    沈茉染回去之後便上床睡了。
    睡覺之前，她給南宮丞視頻了一下，兩個孩子在一旁，電話裏很是熱鬧。
    南宮丞知道沈茉染在杜公館，並沒有就她在哪兒贅言。
    幾個人視頻了一會兒，便掛了電話。
    隱約間，沈茉染覺得門口有人。
    她不動聲色的躺了下去，通過腳步聲辨別來人。
    嚓嚓嚓，蹭著地麵走動的聲音，在夜深人靜時，聽起來很是詭異瘮人。
    沈茉染輕輕拉了被子，將自己埋了進去。
    因為那個聲音，沈茉染這一夜睡得並不安穩，數次被噩夢驚醒。
    早上起來的也有些晚。
    想起這是杜公館，她立即坐了起來，簡單收拾一下，穿了衣衫出門。
    一開門，就看到桂姨那張沒有任何表情冷冰冰的臉。
    她駭得一驚，旋即鎮定。
    她還沒有開口，桂姨已經轉身，邊走邊回頭，“杜總有要事，吃了早飯出門了。
    少夫人跟我過來吧！”
    沈茉染深吸一口氣，旋即慢慢吐出。
    看著桂姨，很是無可奈何。
    同樣都是古墓的感覺，為什麽小龍女給人就是不食人間煙火的清冷孤落。
    而桂姨，就是麵如土灰，散發著陰寒之氣的冷血僵屍。
    她吐了一下舌頭，旋即跟在她後麵向下走。
    早餐很豐盛，想來是不知道沈茉染的口味，廚娘便多做了些。
    桂姨站在旁邊，像一個冰冷的機器人一樣，一板一眼的拿餐布，夾菜。
    沈茉染不想麻煩她，“桂姨，我自己可以，您去忙吧！”
    桂姨完全沒有客套，放下筷子，直接離開。
    玲兒看了一眼她，旋即又無奈的看了看沈茉染。
    在沈茉染吃飯的時候，玲兒給貓和狗打理。
    沈茉染覺得很有趣，便加快了吃飯速度，趕著和玲兒一起。
    她一過去，那貓從玲兒身上跳下來，向著外麵跑去。
    玲兒一看，立即慌了，但是狗又在她身上，她脫不開身。
    沈茉染一看，“玲兒，你先忙，我去找它。”
    那貓從餐廳出來，便直接上了樓梯，沈茉染見了，提了裙子跟在後麵，嘴裏不停呼喊，“咪咪，不要跑。”
    那貓聽了沈茉染的呼喊，在樓梯上停了一下，旋即衝著三樓跑去。
    沈茉染站在二樓樓梯，和站在三樓的咪咪對峙著。
    “我跑不動了，你快下來。”
    咪咪看了她一眼，旋即邁著高貴的步伐，向著一個方向走去。
    沈茉染休息了一會兒，便跟了上去。
    那貓好似一個矜貴的婦人，來到一扇門前，鑽身進了去。
    沈茉染放下裙子，在光與影切合處慢慢向前走。
    不知不覺中，沈茉染來到那扇房門前，猶如一個小女孩兒初到一個陌生之地一樣，帶著好奇和疑問推開了那扇門。
    屋子裏光線很暗，但是隱約可以看到裏麵的空間布局。
    好似有床，有櫃子，還有人……
    沈茉染站在門口，看著裏麵，隻覺得陰森恐怖。
    她想轉身就走，但是想到咪咪還在這裏，便怯生生的喊了一句，“咪咪。”
    屋子空寂無聲，隻有她弱弱的呼吸聲在空中打旋兒。
    她鬥著膽子向著窗台走去，輕輕拉開一條縫。
    金黃的陽光照進來，照亮了這個房間，也照亮了沈茉染的眼眸。
    再轉身看這個房間時，沈茉染看到了完全不同於幽昧光線下的另一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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