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要說話，女人拉住了他。
    男人滿腹話生生咽了下去，看著蒲慧琴，“好，我們明天再過來。”
    蒲慧琴聽了沒有再多言，拎著包直接轉身走了。
    翌日上班，那對夫妻是第一個，他們一進來，蒲慧琴就認出了他們。
    男人搓著手，上牙關敲打著下牙關，顯然很冷的樣子。
    女人在蒲慧琴旁邊坐了下來，渾身也是禁不住的顫抖。
    蒲慧琴嫌棄的看了一眼，隨口問了一句，“你們從哪兒過來的，沒有住醫院附近嗎？”
    女人顯然有些羞怯，“本來要住的，但是價格實在是太貴了，夠我們兩個月的菜錢了，所以沒住。”
    蒲慧琴一聽，楚眉微動，“那你們住哪兒？”
    “我們一開始在醫院樓道裏，門衛過來了，不讓住，我們隻好躲在醫院的廁所裏。”
    怪不得他們進來的時候，還有現在，診室有一股廁所的臭味。
    蒲慧琴嫌棄的看一眼，隨口便說，“伸出手吧，我把一下脈。”
    女人胳膊很細，但也很髒，好似很久沒有洗過澡。
    蒲慧琴右手食指和中指輕輕放到上麵，簡單把了脈。
    又讓女人伸出舌頭。
    女人張開嘴，差點兒沒把蒲慧琴惡心死。
    她一口大黃牙，舌苔很髒，她看了一眼，胃裏便翻湧起來。
    她扭過頭，輕咳一聲，旋即簡單給他們開了單。
    “可以了，去交費吧。”
    那男人聽了，彎身問了一句，“我們開了單子，再過來？”
    “不用，交完費他們會給你一張單子，你拿著去取藥，取完藥就可以離開了。”
    蒲慧琴說完，便喊了一句，“下一個。”
    女人還想問什麽，但看到又有人進來，便依依不舍的站起身離開了。
    過了沒多久，那對夫妻又過來，說他們有了好消息。
    蒲慧琴聽了隻是淡淡一笑，完全沒有放在心上，在她這兒治療不孕，懷孕不很正常嘛！
    可是過了一段時間，那對夫妻又過來，還是治療不孕。
    蒲慧琴有些不解，那女人說胎停了。
    蒲慧琴一聽，突然一愣神，難道她又犯了那個錯誤。
    她看了一下三個月前開的藥，在裏麵發現了胚寶膠囊。
    胚寶膠囊的主要成分是羊胎盤，而濕熱體質的人是慎用的。
    要是吃的話，也是先吃一些清熱除濕的藥物，將濕熱排出體外。
    如果執意要吃，隻會讓患者體內濕熱越來越重。
    她還記得女人髒髒的舌苔，那是濕熱阻滯中焦導致。
    她輕輕扶了扶額，咬了一下唇。
    那男人彎下身子，“蒲大夫，我老婆已經做了清宮手術，這次還是過來調理。”
    蒲慧琴聽到清宮，又微皺了一下眉頭。
    胎停清宮和人流清宮不太一樣，胎停的胚胎一般會緊緊粘附在子宮內壁，清宮就像生生把肉從身體上剜下來一樣。
    那種痛苦，比人流要痛苦的多。
    她思忖一番，又開了單子。
    這次的藥和上一次不一樣，女人有些疑問，“為什麽和上一次不一樣？”
    “你的體質變了，你不能再吃胚寶膠囊了。”
    女人不懂，輕輕頷首。
    因為上一次胎停，男人女人很是小心，這次一懷孕就過來找蒲慧琴保胎。
    蒲慧琴其實不太想接診他們了。
    因為他們窮的寒酸，還問題老多，弄得她心很煩。
    她給他們保胎是那種得過且過的心態，反正懷孕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像唐僧取經一樣，九九八十一難，一難也不會少。
    在曆經每一劫難時，就是中間出了差錯，也不能怪她。
    因為這其中的因素太多了。
    在女人懷孕八個月的時候，又來找蒲慧琴。
    那一日，蒲慧琴的女兒從外地回來，蒲慧琴陪女兒逛街，忘記了男人和女人過來看病。
    風雪天，男人女人在醫院門口等了好久，聯係她又聯係不上，隻好掛了其他科室。
    因為久站，加之女人本身胎動異常和腹痛，最終還是沒有保下孩子。
    女人還大出血，做了緊急手術，才勉強保下性命。
    隻是這一輩子，與做母親無緣了。
    蒲慧琴聽到消息時，已經是次日的上午。
    麵對科室主任的指責，她隻說是男人和女人的錯，“他們就是死腦筋，我不過來，他們可以掛其他醫生的號呀！”
    男人在氣頭上，憤憤道：“一開始你就看不上我們，覺得我們窮我們髒。
    我們找你看病，你一直都是一副嫌棄的麵孔。
    我們中途數次想換醫生，可是你旁敲側擊，掛了你的號就不能再掛其他人的號。
    我們是病人，當然很聽你的話。
    現在想想真的是後悔的很。”
    蒲慧琴立即反擊，“你汙蔑我，我什麽時候暗示過你們掛了我的號就不能再掛其他人的？”
    此話一出，除了男人搭腔，醫院裏的其他人都沒有再說話。
    就憑這一句，他們就知道男人說的話十有八九是真的。
    因為，蒲慧琴暗示人，那是出了名的。
    這一場醫鬧，很快落下帷幕，因為大家看他們可憐，紛紛募捐。
    也有醫生主動找上院長，說了那一日的情景，“明顯是蒲大夫的責任，那一家人已經很可憐了，打官司這條路，我敢說他們根本就不知道。
    這事畢竟出在醫院，我們要是見死不救，真的有愧救死扶傷。”
    院長聽了，拿出最高賠付金給了那對可憐的夫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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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茉染看著蒲袖紅緊緊攥在一起的手，“蒲大夫知道後來的事嗎？”
    蒲慧琴慢慢抬眸，冷哼一聲，“這跟我又有什麽關係？”
    “女人不能生育，很快便被男人家庭嫌棄，他們離了婚。
    女人回了自己婆家，又嫁了人。
    因為不能生育，再次被嫌棄。
    在一個夜深人靜的時候，投河自盡。
    而當初那個男人，一直為拋棄自己的妻子而慚愧，整日鬱鬱寡歡，昨日，也過世了。”
    蒲慧琴一聽，頓時愣在那兒。
    “蒲大夫，所有人都知道你是送子觀音，可是據我所知，如同這個男人女人一樣的遭遇。
    在你這兒，不下十件。
    他們因為你的粗心大意，家破人亡。”
    沈茉染說完，慢慢靠近，怒視著她，“你是如何做到一切沒有發生，一切和你無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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