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恬一眼就捕捉到了棠堯眼中的驚懼，以及一閃而過的逃避。
    正常孩子得知了這個消息，不能說是開心，但至少也該是茫然無措。
    絕不會像堯兒這樣驚恐。
    不知想到了什麽，棠恬拉著堯兒回到自己的房間，從最裏麵的衣服裏拿出了兩張畫像，一張是剛剛那個孩子小時候的樣子，堯兒一臉茫然，很顯然是不認識的樣子。
    直到她拿出了李月的畫像，堯兒果然嚇的渾身一顫，下一秒就鑽進了棠恬的懷裏，哇的一聲就哭出來了，“小姑姑，別不要我，堯兒不想回家。”
    棠恬眸光一暗，大概猜出了什麽，將李月的畫像重新塞回了衣櫃，聽著外麵傳來李月的吵鬧聲，“她想幹什麽，為什麽把我的孩子藏起來，堯兒，我是媽媽啊！”
    聽到李月的聲音，堯兒抖的更厲害了。
    “小月，你別激動，別嚇到了堯兒。”
    “我是他媽媽，怎麽會嚇到他，堯兒，你出來，是不是那個小丫頭片子威脅你，不讓你和我們相認？我就知道她不是個省油的燈。”李月像一個瘋婆子，扯著嗓子大喊。
    從剛才見麵，她就不喜歡棠恬看自己的眼神，仿佛洞察了一切的眼神，看見她最裏層肮髒的那一部分。
    張桂華一向是護犢子，尤其是聽到這個女人敢汙蔑自家老閨女，那火氣可謂是蹭蹭的往外冒。“你說誰小丫頭片子，我告訴你，來我家規規矩矩的我還能把你當客人看待，你敢說我閨女的不是，你現在就給老娘滾出去。”
    韓瑞年也沒想到張桂華的脾氣說來就來了，立刻好聲好氣的安撫著，“伯母，你別生氣，我媳婦自從孩子丟了以後，精神就時好時壞，你別和她一般見識。”
    張桂華一窒，看了一眼此刻張牙舞爪的女人。
    怪她衝動了，竟然和一個精神病吵起來了。訕訕的說道：“行吧，我一個長輩還能和他一般見識了。”
    屋內的棠恬緊繃著唇線，大哥撿到堯兒的那年，他已經快四歲了，也不見得什麽都記不住。
    如此一來，堯兒還真不能就這麽回家了，“堯兒，別怕，你信小姑不？”
    盡管他渾身發抖，依舊還是在她懷中點了點頭。
    “一會兒你別說話，不管你知道什麽，現在都不是說出來的時候，先把他們打發走了，咱們再來想辦法。”
    這麽一說，棠堯就安心了幾分。
    但是緊抓著她的衣襟，卻不敢有半分的鬆懈。
    “你在那裏先等著，小姑出去說。”棠恬在對方衝進來之前，先邁出了門口。
    “你們不要吵，省得嚇到了孩子，堯兒現在還不太能接受你們，你看看要不你們過幾日再來，我好好的安撫他。”
    也不知這話是不是刺激到了李月，她就像是瘋了一樣撞向了棠恬，“是你，是你和堯兒說了什麽，要不然他怎麽會連自己的親媽都不想相認。”
    被她這麽一撞，撞在牆上的後背更疼了。
    棠恬瞬間就火大了，一把推開李月，怒斥著韓瑞年，“如果你不能管好你的妻子，我不介意給她一巴掌。”
    韓瑞年一怔，“抱歉，她精神狀態不好。”
    “精神不好送醫院去，我家不是你們撒野的地方。”棠恬怒指著李月，“這是我家，別逼我扇你。”
    許是第一次見麵這麽橫的小丫頭，李月下意識心虛，又瑟縮回了丈夫的懷裏，開始嘶聲痛哭，“堯兒，我是媽媽啊！”
    “老公，你快讓他們把堯兒還給我。”
    張桂華此刻也不高興了，管你是精神病，還是神經病，都不能傷害到她的老閨女，“撞哪兒了，快給娘看看。”
    此時也不知道李月哪兒來的力氣，用力推開了韓瑞年，一個箭步衝進了屋子。
    就這麽與棠堯來了個麵對麵，母子倆大眼瞪小眼。
    一個眼神陰冷狠毒，一個眼神透著深深的恐懼。
    下一秒她就死死的抱住了棠堯，“堯兒，你就是媽媽的堯兒。”
    棠堯渾身一僵，連動都不敢動。
    “堯兒，你不知道媽媽有多想你。”
    目光觸及到了張桂華一臉不舍的表情，棠堯立刻伸出手，“奶奶，你別不要我，我不認識他們。”
    張桂華一聽這話，心都碎了。
    “堯兒，他們真的是你的親生父母。”即便再舍不得大孫子，也不能阻止人家親生父母相認吧。
    “堯兒，奶奶沒不要你，隻要你願意，以後還是可以回來的。”
    棠堯死命的掙脫了李月，撲到了張桂華的懷裏，“不是，她不是我娘，他也不是我爹，我爹是棠子健。”
    此時，他也不知道什麽話不能說，什麽話能說，就是希望奶奶別丟下他，真的跟著他們回去，他肯定還會被賣的，也許這輩子都見不到爹了。
    隻要一想到這個可能，棠堯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韓瑞年心疼的不行，不遠處的韓哲看見爸爸媽媽都圍繞著哥哥轉，一時嫉妒的衝了上來，踢了棠堯好幾腳。
    張桂華見狀，頓時就火了，抱著自家大孫子怒吼，“滾，都是什麽玩意兒，敢踹我孫子，小心老娘把你的鳥踹飛了。”
    可能是從來沒被人這麽凶過，韓哲哇的一聲就哭了，再見張桂華那張扭曲的臉，小小的身子都在發抖。
    韓瑞年剛桎梏住了犯病的妻子，這一回頭就看見小兒子踹了大兒子，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棠恬強忍著後背的痛意，“今天實在不適合談事情，你們還是先走吧！”
    即便韓瑞年不想走也不行了，棠家的老少爺們扛著村裏的鋤頭氣喘籲籲的跑了回來，連農具都沒放，就急匆匆的趕回來。
    棠老爹一聽老妻下了逐客令，也不管他們怎麽談崩了，一家人齊心協力將人趕了出去。
    韓瑞年無奈，隻能帶著妻兒先離開這裏了。
    李月上了車以後就安靜了不少，韓瑞年歎了口氣，對待妻子更愧疚了。
    “小月，再等等，我一定會把兒子帶回家的。”
    李月看著他澄清明亮的眼睛，下意識的別過頭去，視線落在了車窗外，竟是一望無際的荒涼。
    那個小崽子不能回來，堅決不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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