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啟很貼心，不但袁昊有酒肉，就連孩子們也被分了酒
    普通農家孩子，這個月份根本吃不到見到有酒肉，連俯臥撐都不做了，拿起分給自己的肉一哄而
    明天要加作業，多多的加作業！
    暗自打定主意，袁昊隻能恨恨的坐下來，拎起一塊羊肉塞進嘴
    話說他也很久沒有吃到肉了，現在看到鮮嫩的羊肉還怎麽忍得
    劉啟和郅都對藤子編製成的椅子很好奇，不過坐上去之後立刻就不肯起來了
    這樣坐著，遠比跪坐舒服多而且麵前這木桌，高度也正合適，隻要伸胳膊就能夾起菜
    圍著一個桌子吃飯，人和人之間無論是物理距離還是心理距離，無形間拉近了好
    袁昊一屁股坐在藤椅上，剛剛坐定，立刻有仆役斟滿酒
    琥珀色的酒漿倒進酒盞裏，酒香立刻彌漫開袁昊不禁吸了吸鼻子，可以肯定這酒在長安城裏價值不
    看起來，這位劉大還是大
    “前幾日，小公子來府上叨擾，蒙先生不棄教授算學學某家無以為報，謹以此酒聊表謝
    袁先生，幹！”郅都很有覺悟，他今天的任務就是把眼前這少年郎灌
    見酒肉擺上，二話不說舉杯敬
    袁昊本就好酒，不然也不會因為罵老天爺被弄到大漢朝來，現在看到這等美酒哪裏還能忍得住，端起酒碗豪邁的一舉：“長者賜，不敢辭！
    幹！”
    二人灌了一碗酒臉色立刻湧上一抹紅暈，劉啟隻是稍稍呡了一口意思一
    “聽彘兒說了先生高論，不知道先生對匈奴犯邊怎麽有沒有辦法，可以阻止匈奴人犯邊？”
    袁昊放下酒盞臉色微微有些發紅：“這個簡單！
    想要阻止匈奴人犯邊，就需要知道匈奴人為什麽犯
    其實說起來，匈奴人犯邊也是被老天爺給逼”
    “被老天爺逼的？”劉啟聽到這句話，氣得鼻子都快歪
    每次匈奴人犯邊，都會殺得邊地血海滔犯下的罪行，更是罄竹難
    大漢軍民，無不恨匈奴入
    這家夥居然說……，是被老天爺給逼
    旁邊的郅都更是麵帶寒霜，隻等劉啟一聲令下，便拔劍斬了這個胡說八道的小
    “人是沒辦法對抗老天爺的，我們無論是誰都得看著老天爺的臉色過
    哪怕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哪怕你是草原之麵對老天爺，也得跪著叫聲耶耶！”
    袁昊的第一句話，就讓劉啟的臉一不過想想，既然自稱天子，那就是老天的兒
    叫老天爺一聲耶耶，看一下老爹的臉色，似乎也不怎麽丟
    郅都驚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敢在皇帝跟前這麽說話的，滿大漢也就是這混蛋
    袁昊卻一丁點兒冒犯的覺悟都沒有，自顧自的說著：“牛、馬、羊！
    這是匈奴人放牧的主要牲畜！
    馬的孕期是十一個月，小馬駒斷奶要六個
    牛的孕期是九個半月，小牛犢子斷奶要六七個
    羊的孕期是五個月，小羊羔斷奶要三到四個
    我們漢人秋天收獲，匈奴人的牲畜正好在秋季膘肥體
    這一切，都是老天爺教給我們的謀生之
    我們大漢豐收之後，皇帝會祭拜天地，感謝老天爺這一年來賞賜的風調雨
    匈奴人為了慶祝六畜繁衍不息，也會感謝他們的昆侖
    他們會從四麵八方，匯聚到匈奴王庭祭祀他們的昆侖
    可老天爺不會總給人好臉色，讓大家好好過
    由於草原距離海洋的距離長，如果這一年來自東南沿海的濕氣吹不到匈奴草
    那麽這一年，草原的草情就不會匈奴人匯聚在王庭之後，會覺得這一年的收成不夠過
    怎麽辦？”袁昊呡了一口
    劉啟和郅都默不作聲，他們不明白東南沿海的濕氣怎麽會吹到草原上
    但看袁昊說話的模樣，似乎又不像是在吹
    “這個時候作為匈奴單於隻有兩條路走！
    一、內部征伐，幹掉一個人就少一張吃飯的
    二、來漢地搶一把，雖然也會死人，但總歸能讓大多數人活下
    如果是你們，會選擇哪一種？”袁昊體內的曆史老師基因熊熊燃燒，不斷對眼前這倆人諄諄誘
    “自然是來漢地搶上一”盡管心裏別扭，劉啟還是老老實實的說出心中所
    與其自己人自相殘殺，當然不如去外族搶一
    “所以，你翻翻咱們的史匈奴人入侵，絕大多數，都發生在秋冬季
    而反觀我們大漢呢？
    朝廷的錢糧稅賦，不足以養兵填滿漫漫上萬裏的邊境長城，也不過是一條警戒線罷了，並不足以阻擋匈奴人的大規模入
    所以，我們大漢能采用的模式隻有兵農合
    當所有人忙著秋收的時候，整個北方邊境處處空匈奴人在這個時候發動進攻，結果……”
    袁昊端起酒碗，大大的喝了一口
    結果能是什麽，無非是邊廷被殺得血海滔無數漢家女子被侮辱，無數漢家子被掠去草原做奴隸，此生再也踏不上故
    “你們說說，這不是老天爺故意的？”袁昊吐出一口酒氣，無奈搖搖
    站在匈奴人的角度上，來漢地劫掠也不過是為了活著而
    隻不過他們的活著，是建立在許許多多漢人死去的基礎
    “呃……這……！”郅都雖然還不服氣，可站在匈奴人的角度上的確如
    “那小先生以為，有什麽辦法能夠阻止匈奴人犯邊呢？”劉啟舉起酒杯和袁昊虛碰了一
    見劉啟敬酒，袁昊隻能放下羊排端起酒碗一口抽幹：“既然知道了匈奴人為什麽犯邊，對症下藥就是
    首先，我們大漢要開放互
    在秋天的時候，將一些糧秣與匈奴人換成牛
    牛羊會凍死，可糧食卻不會凍
    即便草原上起了白毛風，下起漫天大雪，匈奴人也不會鬧饑
    肚子不餓，自然搶劫積極性就大大降”
    “你這是資敵！”郅都猛的站起
    如今的大漢嚴控糧食外流，尤其是控製流向匈奴人的地
    這小子居然要開放互市，用糧食換匈奴人的牛這簡直是赤裸裸的資敵行為！
    郅都很想立刻把這小子抓回廷尉署嚴加審訊，他肯定是匈奴人的奸
    “我話還沒說完，你怎麽就急了？”袁昊看著凶神惡煞般的蒼鷹郅都，一丁點兒都不害
    你老大都淡定的喝酒，你急個毛
    “小先生繼續說！”劉啟拉了一把郅都，憤怒的郅都隻能坐下，不過眼神裏已經充滿怒
    如果目光能殺人，袁昊此時已經是滿身窟
    估計郅都的腦子裏，已經在想到了廷尉署，用什麽刑具讓他後悔生出
    “其實互市還有另外一層意思，那就是讓匈奴人習慣於吃糧
    這也是我們和匈奴人的根本區別，他們以肉食為主，我們以吃糧食為
    我們漢人作戰掠奪土地，更加要掠奪土地上的人
    因為沒人種的地是不會自己長莊稼的！
    所以，我們漢人攻城掠地不會製造太多的殺戮，這是我們的文
    而匈奴人相反，他們掠奪土地隻需要土地上長草就可以了，不需要人來耕
    所以他們就會肆無忌憚的殺人，把人都殺光留幾個放牧的牧奴就成反正，地上的草會自己長出來不用人
    這也是他們的文化！
    如果我們讓匈奴人慢慢接受糧食，慢慢的也喜歡上吃糧更加引導他們也耕種糧食，那麽……
    他們會不會改變生存方式，由遊牧變成半遊牧半農耕，或者幹脆就變成農耕為主？
    如果他們不遊牧了，那會不會變得和我們一樣？前秦百萬大軍都打沒了，變成農耕的匈奴人會比前秦更加厲害？”
    袁昊的話讓劉啟和郅都陷入了沉思，改變匈奴人的生活方式，這……他們從來沒有想
    “當然目前互市隻能是辦法之一，如果隻是互市，匈奴人看到漢地的富庶，會更加有搶劫的衝
    第二個辦法就是，移民守”
    “哈哈哈！小兒之言，小兒之言！”袁昊的話音剛落，郅都指著袁昊的鼻子笑得像隻得了哮喘的蛤
    旁邊的劉啟，也是莞爾一如果說剛剛袁昊說的還有些道理，這移民守土就有些想當然
    “笑什麽？”袁昊有些不解的看著這兩個
    “我漢人安土重遷，想要讓他們遷移去邊境何其難哉！
    更何況，匈奴人經常犯邊將邊塞殺得血海滔能嚴刑峻法留住現有邊民不逃亡，就不錯了！”
    劉啟無奈的給袁昊解釋，在他的心裏已經將袁昊劃做趙括一類的人
    “安土重遷？那你說，邊境的邊民在嚴刑峻法之下還要內遷，他們怎麽不安土重遷？
    我高祖皇帝籍貫沛縣，如今高祖後裔有幾人在沛縣？”
    “呃……咳咳咳……！”郅都被噎得一陣咳
    把別人搬出來，他還能據理力可把高祖搬出來……，他哪裏還敢說
    高祖後裔就在身邊坐著呢，身邊坐個皇帝跟身邊趴隻老虎沒區
    別看現在笑眯眯的像隻大貓，隻要翻臉張嘴吃人也就是分分鍾的事
    劉啟眨巴眨巴眼睛，拿他祖宗說事，他也沒辦
    “有個叫做馬斯洛的人說過，人有五大需求，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實現的需
    安土重遷！首先要說我們漢人為什麽要安土重
    我們漢民族是以農耕為生的民族！
    我們夯土築屋遮風避雨，我們種植桑麻變成身上衣，我們種植禾麻菽麥化作口中
    這一切離不開土地，更離不開
    漢人所謂的安土重遷，其實是離不開已經修繕的水利工
    因為我們要靠著水力工程澆灌土地，來繁衍生息獲取身上衣口中
    這些都是保障吃飽肚子的生理需求！”
    袁昊的話說完，劉啟和郅都都默不作聲
    他說得的確有道理，漢人之所以安土重遷其實是離不開水源，離不開已經興修的水利工
    “北方缺水麽？
    西北有涇水、渭水，東北有易水遼這中間，有黃河各個支
    水並不缺少，能夠影響安居樂業的隻有匈奴人的劫掠，這就牽扯到第二層需求，安全需求！”袁昊說到這裏，喝了一口酒猶豫了一
    可酒勁兒上湧的他，還是沒管住自己的
    “還有和匈奴人一樣可怕的朝廷賦稅徭役！”
    劉啟和郅都都沉默了，尤其是郅都眼神如同鷹隼一樣盯著袁昊的身體，還是帶鉤子的那種，仿佛要把袁昊的心肝脾肺腎都勾出
    “哎……！朝廷雖說是崇尚黃老之學輕徭薄賦與民生息，奈何官員們要政績
    而給朝廷多繳納錢糧，就是他們的政
    再說了，各地的官員們平日裏喝喝花酒，養幾個貌美的小
    這也都需要錢財來支撐！
    大鬥進，小鬥出這已經是常規操
    淋尖踢斛聽說過沒有？”
    “淋尖踢斛？”劉啟看了郅都一眼，郅都也是茫然的搖了搖
    他做的是廷尉署中尉，掌管司法的官員，對於這些地方上官吏的齷齪事情並不了
    “這淋尖踢斛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