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5 章 浮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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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有回平安京,甩開了一直跟著我的他,獨自來到了荒川。
    終焉開啟,但八岐大蛇的目標是六道之門。京都,鈴鹿山,大江山……無論是哪裏,都不可能和我現在這樣悠閑。
    荒川夏日的景色平和安靜,微風輕拂著海麵,浪花輕拍,暴雨來臨的預示不曾見。
    在知道了那麽多之後,在那條記憶之河中看到的東西,已經超過了「源稚紫」應該知道的東西。
    我因此困惑,也因此苦惱,更不知道如何去麵對往日認識「源稚紫」的存在。需要擔心這個世界的意識有沒有發現我的存在,擔心舊神一族最終毀在自己手中,擔心再也找不到「她」的計劃……
    可……比起那些,我更想逃離。
    逃離這一切,逃離所有的身份和責任。每當這樣想的時候,那樣悲憤的感情又要湧上心頭。
    ……我逃不掉。
    那就是關於「她」的命運,關於「她」的天命。我不過隻是,繼續著「她」的一切。雖過程曲折,可目的卻依舊相同。
    驟然間,疾風吹動耳邊碎發,似有尖銳之物在某處出現,將這荒川的平靜攪亂,宛如鏡麵落地碎。
    千年前,她被須佐之男放過。親手結束了重傷的伊邪那岐,須佐之男也沒能親手解決她,那絕對是須佐之男犯下的最大錯誤——即便是後來,須佐之男的天羽羽斬刺穿了她的心,正中那顆束縛她的神格。
    ……她原有身體的傷口,是她為擺脫高天原,而自願受下的。
    或許還有更複雜的情緒在其中。
    八岐大蛇將須佐之男的神格和他的互換,控製了須佐之男,毀了大半個高天原。她不曾和八岐大蛇說及要處理神格的事,在神獄中告知八岐大蛇千年後的意外,也是以“想要活下去”為借口。
    不停地墜落,墜落,墜落……就像墜落在永遠到不了頭的奈落。
    就像現在,那道金色光芒自海天相接之處而來,撕破這虛偽的平靜,帶著千年前的所有和雷暴而來。
    我沒有躲開,那曾經刺穿過心髒的天羽羽斬,不會被允許再次觸碰到這具身體。
    神力展開,所成的結界完全阻擋了那道金光。他從千年前而來,是為解決八岐大蛇而來,是為……守護這個世界而來。
    這就是她在神獄和八岐大蛇說的交易——關於千年後的這個意外。
    她在神之地看到了所有,那所有的世界,被伊邪那岐重啟的所有世界裏,隻有這個意外無法阻止。
    隻有這個世界會逃離八岐大蛇的終焉。
    而該怎麽對待這個世界,我還沒想好,或許她也沒想好。
    “哢——”
    因為有人類的存在,所以沒辦法簡單地下定決心。
    她讓靈魂經曆輪回,一方麵是希望躲過這個世界的意識,另一方麵或許也希望尋找到該如何對待這個世界的答案。
    她矛盾著,所以「自我」也因此矛盾著。
    那道金光巨大,力量來勢洶洶。
    千年前,他或許下不了決心。可現在的他,是為解決八岐大蛇而來,就不得不下定這個決心了。
    不得不有必要先把我處理了。
    那回來的半個神格,在這樣敏感的時期,無疑給了他追尋氣息的方向。恐怕在來到這千年後的途中,就定位到了我。
    這樣僵持不是辦法,遲早會有一方因為力量而退後。
    我收起神力,往後輕輕一躍,退到那金光波及較小處,再次以神力展開結界,擋下餘波。
    金光落在荒川淺海處,攪碎了夏日的暮色暖光,驚起水簾。再次看到了他,沒有預想中的難過,沒有高興,有的隻是晦暗不明的遺憾。
    他看著我,有些錯愕,但那雙金眸中又變得相當平靜:“你……還活著。”
    ……看來還不清楚我的情況。
    畢竟,他本早就在千年前那場審判中死去,隻不過是荒把他送了過來。
    “閣下這是什麽話?若是您剛剛那把劍正入我的胸膛,我現在怕是隻能以靈魂與您說話了。”
    “……別裝了——千年前……現在你又在和八岐大蛇謀劃什麽?”他的語氣冷漠。
    我靜靜地看他不語。
    他手輕抬提劍——
    我隻能再退一步,但這一次,那劍削去了我鬢邊些許白發,順便將我唯一的外衣在胸前劃破了一道口子。
    “我與閣下才剛見,閣下卻與我刀劍相對,這是為何?”我用手抓住了將要滑落的外衣問。
    他有些愕然,但氣氛陷入了尷尬。
    “須佐……喵!你在哪喵!突然就不見了喵!”海邊的樹林窸窸窣窣,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我尋聲看了過去,從那茂密的林子中滾出一隻肥肥的三花貓。
    “嗚哇!怎麽……怎麽你這個女人也在啊喵?!本喵早就說過,她不是什麽善茬!你現在還要——唔,等等……本喵記得她現在還什麽都不知道吧?”伊吹拖著肥胖的身體跑了過來,擋在我和須佐之男之間。
    “……什麽都不知道?”
    “哎呀,是好久不見的伊吹大人。”
    “別這麽叫本喵!”伊吹瞪了我一眼,又轉頭對須佐之男說,“你以為那個狡猾的女人還會以原貌出現嗎?!你看看她脖子上的妖紋,也能看出她是妖怪吧?不是什麽出雲國舊神。”
    “……”
    “雖然不知道這家夥怎麽回事,但至少她不是以前那個女人。”
    “伊吹,你確定嗎?”
    伊吹圍著我轉了一圈:“不確定,但本喵還是分辨得出神和妖的區別。”
    “那她……”
    “她現在是源氏的小丫頭,源稚紫,一隻妖怪。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跑到這種地方,說不定是和晴明他們達成了什麽條件。”伊吹停在我身邊說。
    “沒有呢。”我笑眯眯地說。
    “那說不定是你和鈴鹿山那邊有計劃喵。”
    “也沒有呢。”我說。
    “那你為什麽來這裏喵?!”伊吹險些炸毛。
    “看風景,找點寫《鈴鹿山物語》的靈感——我前段時間答應了鈴鹿禦前,鈴鹿山那邊也同意了。”我坦誠地說道。
    “……真是和從前一樣,本喵不想和你說話了。”伊吹嫌棄地說,“須佐之男,你還是先去休息恢複,然後本喵再帶你去京都。”
    這個從前究竟是指多久前呢?
    我並沒立刻離開,那把劍也許久才收起來。
    “……冒犯了。”那雙金眸中攜帶了一點局促,他留下這句話,便離開了。
    海邊又恢複了平靜。
    “喂,你也別在這裏了喵。”伊吹大聲說。
    “伊吹。”我開口,“你說,要是千年前他能有這樣的決心,是不是現在的人間,就不會有八岐大蛇了?”
    “……”
    “我還要在這逗留一會,現在沒有心情回去京都。”
    “剛剛那些話,本喵可不是為了你才說。”
    我隻是笑笑。
    “你這個女人……!你不是她,但你們確實是同一個存在,本喵不會認錯,但為什麽?”
    “因為「源稚紫」。”
    “那個妖怪?”
    “那是她的「自我」。”
    “那你是誰?”伊吹問。
    “……”
    “……哼,你好自為之。本喵剛才的話,隻是為了須佐之男。”伊吹輕哼一聲,又鑽進了樹林。
    被這麽一鬧,曾製作好的幻境,已然是一團糟了。我幹脆將幻境撤下,迎麵接下吹來的狂風。
    六道之門一開,六惡神便會再次出現。
    ……遲早會有一戰。
    但還要再等等。
    我看向了他離開的方向,再度將幻境展開。伊吹都能想到的事,他沒理由想不明白。
    幻境中仍是祥和平靜的景色,這令我終於有些倦怠地靠在了一塊石頭上,開始休息。待我醒過來時,四周已然變回了原來那樣荒涼的模樣。我轉頭望去,正看到他坐在不遠處的一塊石頭上。
    沒了白天時的張揚,月光輕撫他溫柔的金發,讓周身的氣勢也減弱了不少。
    ……是在後悔那個晚上,沒能下去手嗎?
    我站起來朝他走去,卻突然發現自己身上掉落下了什麽。
    “我很抱歉……你的衣服。”他隻是看著翻騰的海麵說。
    我彎腰撿起,沒有客氣,為自己披上:“我知道,隻要我留在這裏,閣下就一定會來。”
    “……是嗎?”
    “我和閣下那位故人,長得很像嗎?”
    他不禁將目光收了回來:“……幾乎……一樣。”
    “這麽說,還是有不一樣的地方了。”我停在了離他有些距離的地方,轉身麵向海洋說。
    “你究竟是……”
    “出雲國舊神嗎?我不是她,我是延續著她的存在。”
    “——!”他忽地站了起來,轉過身看我。
    “現在我並沒有想要和八岐大蛇聯手的想法,亦沒有想要幫助這個世界的打算。她最初的目的,也隻是想要活下來。”
    “活下來需要殺死父……伊邪那岐嗎?”
    “不得不那麽做。”我說,“必須那麽做。”
    “……為何?”
    “我才想問。”我立在他的身影之下說,“為何您一開始不問呢?在她去見八岐大蛇之前,您分明察覺到不對,為何不開口問問她?是一開始就沒有信任過她嗎?還是那時的信任已經在動搖了?”
    “……”
    “失禮了。時間過去這麽久了,您又是從千年前而來……”
    “不知道。”他說,語氣輕緩又難過,“我不知道……我不得不在她和高天原之間選擇,我沒有時間,也……”
    那雙金色眸子和我對上,很快就挪開了。
    “您不擅長說謊。”
    “……”
    “分明早已做出了選擇,分明隻是在後來後悔沒有早點結束她,分明拯救人世和高天原比她、比您自己還要重要,您卻用這樣拙劣的謊言來安慰不是她的我。”
    “……”
    “您還有什麽想問的嗎?”
    他微微愣了一下,朝我這邊走了走:“她對須佐之男這樣的神明,在高天原時的時間裏,是否懷有過真心?”
    是否……懷有真心?
    天羽羽斬刺向八岐大蛇的時候,她也曾猶豫,害怕自己被須佐之男完全誤會,到了那個時候,她該怎麽辦?
    可……她與須佐之男,從始至終都不在同一條路上,殊途從未同歸。
    所以,那點猶豫已經不見了。
    我不禁低頭笑了笑,但那又該是怎麽無可奈何之事呢?
    “出雲國舊神的初代死於人類和伊邪那岐之手,在知道這個真相之前,她是否懷有真心,您比我更清楚。”
    “舊神死於……?!”
    “……”
    “她……是這樣麽?”那不確定的語氣似乎是在問我,但像在問他自己,他微微低了低頭,“我以為……到最後她會願意對我說出一切……至少……”
    不……
    內心索求的並不是這樣的話,並不是這樣的悔恨,並不是這樣不痛不癢的話語,並不是如此冠冕堂皇的話。
    於是,我轉身——
    “您沒有被賦予那段血與淚的記憶,不會有銘記,亦不會有贖罪。可當時的她唯有先活著,才能去銘記,才能讓你們贖罪。一開始就沒有被當成同類,事實上,也不可能被當成同類。她深知如此,才閉口不言。”
    “就因為如此,所以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去改變嗎?”
    “改變什麽?”我停在原地問,“天命嗎?”
    “你不信嗎?”
    “這與信不信無關。何謂天命?若是不做反抗即為順應天命,反抗就是有違天命嗎?殊不知,反抗亦是一種天命。此間不同,無非是從一條路,走到了另一條路。這又何嚐不是天命?”
    “……!”
    “出雲國舊神沒有天命,而事實上,所有生靈都沒有所謂的天命,隻有握在手中的不同選擇,以及所遭遇的不同環境。”
    天命……
    隻不過是被記錄的選擇和過去。
    我抬腳繼續向前走,卻發現手腕一緊。我不禁抬頭,再次對上那雙金色眸子。
    那時,有一種溢滿胸膛的溫暖自心頭湧出,繼而溫暖了眼角,正當我選擇要放縱這樣的「感情」,它卻突然如同夏日煙火,轉瞬即逝,在夜空中消失得一幹二淨。
    所以,他輕輕地放開了我:“抱歉……”
    “……沒必要為對方道歉。因為,那不是道歉能解決的事。”
    “你……?”他有些不解,但很快反應過來,又要抓住我。
    可我看見,他將那隻手硬生生地收回去了。
    “笨蛋!兩個笨蛋喵!真是要氣死本喵了!”伊吹不知從何處竄出,“你們幹脆永遠別見麵了喵!省得本喵為你們擔心——尤其是須佐金毛。你們以為本喵……”
    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
    仿佛很久很久以前,伊吹也是這樣任性地和他抱怨,和他說話,而自己在一旁,總算能放鬆一下,靜靜地度過這小小、隻屬於少女的她的短暫美夢。
    ……就像「源稚紫」夢見帝釋天的那個夢一樣。
    短暫,美麗,充滿遺憾。
    所以,我離開了。
    他不再抬頭看我,伊吹也不再說話了。
    我知道,有什麽在這具身體裏消失了。
    那份被八岐大蛇還來的「感情」,那被賦予名字為「阿雲」的「感情」,那份稚嫩的少女戀情就此永遠消失了。
    一頭紮入了樹林,多少還是有些被影響。在美夢將醒未醒時,遇上了另外一個存在。
    “很苦惱嗎?”
    我頓了一下,卻還是回答:“這不是很明顯嗎?”
    “……”
    “怎麽了?”
    “吾在想,汝到底是誰。”
    “……”
    冰冷的手掌輕輕地貼上了我的臉:“汝有她的狡猾毒辣,有夕夏的純真無私,更有源稚紫的善惡矛盾。”
    “說不定,這才是真正的我。”
    “……”
    “您不喜歡嗎?”
    八岐大蛇紫眸閃著微光:“汝終於願意了嗎?”
    願意……?
    “或許會有那麽一天,但不是現在。”
    “……”
    “我感謝您將那份「感情」送回來,但您那時是否也在考慮那份少女般的戀情呢?”我抬起頭看他,將手覆上他那冰涼的手。
    “那種東西……你想說,愛?”八壹中文網
    八岐大蛇換了稱呼,語氣也變得有些隨意。這是否意味著,我與他,終於能夠和千年前那樣對話了嗎?
    千年前,因為月讀的預言,為了活下去,八岐大蛇從高天原逃離,但被伊邪那岐再次抓回。
    月讀說的那個預言——雖說八岐大蛇認為荒謬,但也絕不可能沒放在心上。就天照對他的態度,整個高天原都意外排斥異類,他很有可能比她更早知道了天照的「惡」,很有可能在更早的時候,就和月讀有聯係。
    隻不過,當時的高天原並沒有表現出威脅他,所以八岐大蛇也沒有理會。
    然而,眾神因預言的惶惶不安,天照也不禁擔憂——因為無中生有的威脅存在著,讓他們寢食難安。
    ……簡直和伊邪那岐一樣。
    “那樣,便能稱為愛了嗎?”
    八岐大蛇走近了些,俯身下來,寬大的衣物緊貼著我的肩膀:“在你給我描繪的故事裏,那所謂的愛——不是天照口中的那種虛偽,更非你我之間能擁有之物。”
    八岐大蛇的陰柔魅惑之聲在我耳邊輕訴,那分明就像無數個故事裏戀人們耳鬢廝磨的低語——
    “僅僅是同類之間的憐惜。”
    一直以來,她比現在的我還要清醒。從她知道真相的那時起,少女的一切都必須埋葬。
    “嗯,我很明白。”我放下了手。
    “你還怕孤獨嗎?”他收回了手,模樣在夜色下顯現。
    終焉開啟,八岐大蛇恢複了從前的模樣。記憶經曆千年,磨損消失中,我也隻能記得他模糊的樣子,麵容不如須佐之男那樣清晰,更多的隻是天中盤踞的大蛇。
    我不禁挑了下眉,這話由他問出很奇怪,但對方沒有要收回話的意思,隻是緩緩地放下了手,眼神捉摸不透。
    “沒別的意思,我隻是在遵循第一個交易的內容罷了。無論是什麽時候,我都不會讓你獨自消失。”
    “——”
    “你去了虛無之海一趟,那裏是伊邪那美所在之地。為何想著一心赴死?畢竟千年之前,你也是和我一樣,不惜一切地掙紮著活下去。”
    不會讓我……獨自消失?
    我胸口猛然一痛,心情複雜:“是你把「源稚夕」……”
    “他願意,更何況,這也是能修複你身體的好機……”
    “那下一次呢?”
    “還沒想好。”
    混雜著難以忍受的悲痛,讓我隻得與他拉開點距離。
    不……
    不能表現出軟弱,不能被看穿,不能被他再次窺探。
    ……哪怕至今以來,我並不認同她所做的一切,哪怕現在的「我」出現並非我之所願,哪怕我從未想過自身要但起如此大任——我之歸屬,也唯有出雲國舊神,也唯有神之地,也唯有那棵樹。
    她所未能完成的所有,她所要繼續完成之事,我隻有接過來去麵對。
    “既然如此,現在我便更不願意。您和高天原之間的恩怨,您的存亡,您與人類之間的交易……諸如此類,隻要您無意把我牽連,我會成為偽神之戰時,您口中的旁觀者。”
    他眸中的暗色深了深。
    “若您非要將我卷入……”我閉了閉眼,揣測著各方實力,隨後睜開眼睛,“也請您拿出誠意。”
    “這是你和我的第三次交易了吧?”他恢複了以往那饒有趣味的神態,
    “我知道,您要的不隻是出雲國舊神的力量。”我軟下聲音,借著拉開的那點距離,踮起腳伏在他肩上,與他耳語,“您還想窺見「本源」。這是您見到我之後,從未得到過答案的執念。”
    ……就像阿初會被那個洞的本源吸引一樣。上千年的探尋都未能看透,展現在他麵前的,仍然是一個模糊的輪廓。
    “哦?你以為這會影響我嗎?”他雙手輕輕地朝我身邊攏了攏,似是貼心地讓我更舒服地靠在他身上,“但我更感興趣你的交易,說來聽聽吧。”
    “您似乎對虛無之海很熟悉,甚至知道那裏的神明是伊邪那美。”我溫聲細語,語氣純真,宛若千年前的她,“若您能將其除去,我願為您所用。”
    “……”
    “我將對您忠心不二,永永遠遠臣服於您,直至我徹底消失。您想要知道什麽,我都會告訴您。”
    八岐大蛇曾說她是「最像人的神明」……
    可那高天原上,比比皆是像人的神明。
    那被稱為最光明的天照,侍奉其左右的神使天鈿女,司掌預言的月讀……何曾有脫離這浮世的神明?
    在高天原的時間裏,她並未停止對虛無的了解。縱然出雲國舊神皆為全知全能之神的繼承者,縱會歸於混沌,但那所謂的虛無也過於膨脹。
    她沒能觸碰到虛無之海——卻讓源稚紫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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