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這一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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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中的燈已經被閻埠貴打開了。20瓦的燈泡發出淡黃色的光亮。周文忠裝做一副隨時倒下的姿勢,依著自家的門框,看著燈泡。良久,周文忠已經確定了自己色弱的事實。
閉上眼睛聽著住戶們的竊竊私語聲,想象著從明天開始時,就會出現很多人對著周德明指指點點,這才是自己要的最終結果。
周家堂屋中,三位管事大爺正坐在椅子上數落著周德明,而周德明自始至終一言不發,始終一副:不解釋,不承認,油鹽不進的樣子。
易中海開口說道:“老周!平日裏你打兩下也就算了,老子打兒子,誰也說不到二上,今天怎麽了?你瞅瞅你把周文忠打成什麽樣了?”
周德明一言不發。
劉海忠把腰杆子挺直,雙手放在膝蓋上也開始了數落:“老周啊!你打他肯定是有原因的,你有什麽不順心的,或者說周文忠做了什麽事兒,讓你這麽生氣,你說出來啊。老是憋氣不吭聲,你讓我們三個管事大爺,怎麽處理你們家的事兒?說什麽話就說!你不說出來,我怎麽給你解決?”
周德明還是一言不發,馬桂紅想開口說話,被周德明用眼神製止住了。
閻埠貴看看這個,瞧瞧那個,眼珠一通亂轉,這個時候也輪到自己說話了,不說不行。
“那什麽,你老是這麽不吭氣,我們就沒辦法調解了,這些天你們周家在院子裏,那可是一點也不安生。遠的不提,咱就說說這半個月,因為你們家的事兒,鬧了幾次了?開了幾次全院大會了?院子裏的住戶這麽多,總不能都陪著你們周家鬧騰吧?你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你瞅瞅現在都幾點鍾了?你不睡,你也不讓別人休息嗎?做人不能這樣,而且周文………”
“閻老師!老大臉上的傷,不是我爸打的!”
“嗯?”
三位管事大爺看向周文信,剛才光顧著說話了,壓根沒留意周家二小子,這小子怎麽回事兒?臉上也是青一塊紫一塊,還有血跡,老周今天瘋了?
還沒開口說話呢,又聽到了周文秀的說話聲。
此時的周文秀蹲在臥室的位置,露出個腦袋弱弱的說道:“我爸沒打他。”
三位管事大爺又把目光看向周文秀。嗯?這又是怎麽回事兒?這丫頭臉上怎麽也腫起來了?隨即又把臉對準了周文忠。
周文忠摳著指甲裏的泥,頭也沒抬就悠悠說道:“是不是他們倆餓昏了頭?所以才說錯了話?糧食!可是有些吃不飽啊!”
周德明趕緊站起身,指著周文信說道:“你給我回屋裏去!這裏沒你說話的份!還有你!小丫頭片子給我進屋待著去!”
三位管事大爺看到周德明這個態度,已經在腦子裏想象出了一副畫麵,平日裏三個孩子在周家過的是什麽日子!更加確信了周德明下黑手打孩子的事實,就剛才這樣的情況下,倆孩子替他說話呢,老周還這個態度!也對!前幾次他打周文忠這小子時候,周文忠幫著他找補,他也是這個屌態度。
易中海抽了一口煙,試探性的問道:“那好吧,既然這樣,我們仨也不說啥了。剛才周文忠把我們三個叫過來做個見證,我們也想聽聽你這個當爹的,到底是啥意見?”
周文忠咳嗽了兩聲。
周德明馬上做出回應說道:“我要分家!”
屋裏麵的人不提,外麵的圍觀群眾可謂是“亂”起來了。
“啥玩意兒?我沒聽錯吧?老周還有臉說出這種話?”
一名路人甲掏了掏耳朵說道:“我以為就我一個人聽錯了呢,原來大家夥都聽錯了。”
“去一邊吧你,咱們都沒聽錯。老周這是準備攆人了。不過,是不是太小點了?”
“小什麽啊?周文忠都16歲了。完全可以下鄉,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了。不小了,不小了。”
“就是,擱農村鄉下這年齡都能成家了。”
“我說你們是不是理解錯了?現在是說周文忠年齡的事兒嗎?咱們說的是老周!老周!”
“哦對。周文忠又幹啥壞事兒?讓老周這麽打他?至於嗎?”
“不知道,正主不是在這兒站著的嘛!”
注意到大家夥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周文忠明白該自己上場表演了。
隻見周文忠分開眾人,邁過自家堂屋的門檻走進屋內。
雙腿直接跪在地上,抬頭看著周德明,哭著說道:“爸!您別攆我走!我不走!爸啊!我錯了,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嗚嗚……別攆我走啊……我還得孝順你們二老呢!爸啊!都是我的錯……都是…嗚嗚……”
易中海抬手指著兩位住戶說道:“趕緊扶起來呀!你們愣著幹什麽?快點的!頭上本來就有傷,一會兒再抽過去嘍!”
周文忠這一跪,徹底跪斷了親情,也證實了自己以前受的種種委屈,同時又把周德明和馬桂紅兩口子架在了火上烤。
給人下跪算什麽?張大帥跪下了40多次,認了一大堆幹爹幹媽。沙華不也跪下了嗎?自己跪下算什麽?姿態?姿態這種事兒,壓根就不是自己目前身份可以考慮的事兒。
這一跪,周文忠跪出了:孝!
兩名住戶聽到易中海的話,這時候也顧不上看熱鬧了,趕緊跑到周文忠左右兩邊,每人拉著周文忠一隻胳膊往上抬。
周文忠一瞧這局勢,那還說啥?躺下吧,當即閉上雙眼,裝著隨時暈過去的樣子,躺下了地上,兩人連拖帶拽才把周文忠扶在了凳子上。一人在周文忠胸口用力往下捋一捋,給他順順氣,一人跑出門口,端來一碗水。
“那個,文忠啊。別提著心勁兒,順順氣。啥都好商量,你也別這麽激動。喝口水吧。”
“誒……嗚嗚……我爸不要我了!嗚嗚……我爸要攆我走啊!我的天塌了!”
又哭了兩聲,儼然一副喘不上氣的樣子,周文忠接過遞來的水,喝了兩口,把碗還給了熱心住戶,從懷裏掏出周德明的那盒蝶花牌香煙,給大家夥分了分,閻埠貴得到了3根,左右耳朵上各自別著一根,嘴裏叼著一根。
周文忠自己也點上一根煙,深吸一口緩緩說道:“今兒個,二糧站發工資。我上個月就去幹了半天。一共就掙了2毛5分錢,這點錢買不了什麽東西,就想著給我爸買盒煙。結果……
結果就成了這樣,我人言輕微,我也不懂這裏頭的規矩道道,在座的諸位大爺大媽,都是看著我長起來的,麻煩大家夥替我拿定個主意吧。這些天我們周家的情況,閻老師也看在了眼裏,管多管少都是錯,他也犯難,今天我周文忠也不要臉了,大膽的說一句。有您三位管事大爺在,就不能裝著沒看到,裝著不管!我相信三位管事大爺的公平公正原則,我周文忠這人好說話,我就撂下一句話,怎麽著都成!不管三位管事大爺怎麽判定,我都認!”
周文忠的這番話,說的是一點兒毛病沒有,把大家夥捧的高高的,自己又抽身而出。一些抽著周文忠煙的人,紛紛點頭表示支持。
同時呢,這番話又把壓力給到三位管事大爺,易中海和劉海忠看向閻埠貴,來吧!該你上場了,畢竟這是前院發生的事兒,於情於理就該你閻埠貴拿主意。而且你就住周家對門,一些情況就你知道的更清楚。最後呢,就是我和劉海忠不用擔責任,也不落埋怨。
閻埠貴抽著煙,一副沉思的表情。過了片刻說道:“畢竟這是周家的事兒,老周是戶主,老周!回回神!我最後問你一遍,周文忠可是你們家的老大,將來可是頂門立柱的接班人。你確定要和他分家是吧?”
“這個吧……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我這個當爹的也隻能……”
“說話別雲山霧罩、猶猶豫豫,也別加任何修飾詞語,我們仨就問你一句話,你剛才說的話算不算數?你是不是要分家?你就說回答說:是或者不是?”
閻埠貴不愧是有學問的人,這一句話,已經把其他兩位管事大爺拉在了戰場上,同時又把責任丟給了周德明。
周德明閉著眼睛答道:“是!我是分家,你們也得……”
“夠了!有你這個答案就行,這些天為了你們家的事兒,鬧騰幾次了?那就按你的要求。分!”
周德明在心裏嚷嚷著:這特麽都是那小子做的套啊!還有!怎麽就成我要求的了?不是你們仨讓我回答的嗎?我日特姥姥!
屋裏的馬桂紅這時候連打了兩個噴嚏。
“啊切…啊切……”
閻埠貴聽見屋裏馬桂紅打噴嚏的聲音,可能是還想著挽救挽救,又對著周德明問道:“周文忠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的,你媳婦是個什麽意思?”
屋裏的馬桂紅直截了當喊道:“我聽我們家老周的!怎麽安排都行!”
閻埠貴點點頭,站起身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夥安靜。
“行了,都別在嚷嚷了,自古以來都有分家的例子。這不是新鮮事兒。”
周文忠插話說道:“閻老師,自古以來這個成語不行吧?應該換成民間風俗。”
閻埠貴恍然大悟,甚至心底裏還對周文忠表示感謝,用錯了成語問題可就大了,這年頭誰活的都是小心翼翼的。
“對!是民間風俗,那就分家!周文忠,你爹要求分家,你不說兩句?”
“我爸要分家,我這個當兒子的,又能說什麽?嗚嗚……”說罷後做勢又要哭。
“好了!你先冷靜冷靜,我來寫分家文書。”
“閻老師,如果可以的話,用:[贍養協議]或者[家庭協議]來命名。”
“好!那就按你說的寫。老周你有意見嗎?”
閻埠貴隻是隨口客氣客氣,壓根沒管周德明的意見,直接把餐桌清理了一下,又擦了擦桌子,從懷中掏出一遝白紙、鋼筆,手裏夾著煙思索了片刻,開始正式書寫。
門外湊熱鬧的眾人也踮著腳,往周家屋裏探頭去瞧,有些人沒見過分家的流程,也走到餐桌前,湊到閻埠貴身後,伸長脖子瞧瞧分家文書應該怎麽寫。等明天,這就是茶餘飯後的談資。
周文忠搬個凳子坐在了餐桌旁邊,抽著煙,時不時的給閻埠貴補充幾句,同時也給三位管事大爺點煙,周德明此時就像小媽生的,被大家夥指指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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